邓项涞像是空寂附体似的,突发感慨,“人这东西,真是古怪的很。有时候善良到掉渣,有时候又坏到掉渣,不可捉摸啊。”
方吼娘大掌一挥,用力拍在邓项涞的肩膀上,拍的邓项涞矮了身子,差点儿跪到地上。歪身站到一边,邓项涞气愤的拍打着肩膀,“你能不能小点力,差点儿被你拍进土里头。”
方吼娘别了下嘴角,道:“我根本就没使劲儿。”
紧接着,她接上邓项涞之前的感慨,道:“人怎么不可琢磨了,很好琢磨。这群人,用到海葵的时候,就对海葵好。现在觉得海葵是个大麻烦,就想过来赶海葵走。早前,最早那会儿,见海葵可怜,就拉帮一把。这有什么不可琢磨的,多简单。”
邓项涞用白眼看着方吼娘,“被你这么一说,更不好琢磨了。一阵一阵的,瞬息万变啊。”
方吼娘不屑的用鼻子喷出一股气儿,别过眼,不愿意再和脑袋有问题的邓项涞交谈。
邓项涞见方吼娘不搭理他,讪讪摸摸脑袋,转而询问海容,“这怎么办?你准备怎么处理?”
海容轻按了一下邓项涞的肩膀,朝邓项涞温和笑了笑。
从邓项涞肩膀上收回手,海容并没有将手垂到腿侧,而是将手抬起来,朝着乡亲们示意,示意乡亲们安静下来。
乡亲们慢慢安静下来。他们怒目忿眉,等着海容给个交代。
海容对乡亲们道歉,道歉惊扰到了他们。他粗略解释了一下现在的情况,劝乡亲们现在赶紧回去收拾行李,离开海家庄。
海容的歉意和善意,并没有令乡亲们感动,反而令乡亲们越加愤怒。
大家伙愤怒的咒骂指责着海葵和海容,咒骂海葵恩将仇报,畜生不如,竟然将灾祸带来海家庄。
他们愤怒到口不择言,恶意龌龊的诋毁着海葵和海容的关系,将他们咒骂成不知廉耻的肮脏玩意儿。
海马的大儿子海中水,分开人群,站到所有人前面,怒红着脸,仇视着海容蒋异浪等人。
他突然抬起胳膊,指向海容,大声道:“他们在撒谎!乔大帅派兵来抓海葵,根本不是因为海葵得罪了乔大帅,而是因为海葵贪了应该交给乔大帅的财宝!”
海中水声音越来越大,“今天傍晚,海葵和海容偷偷摸摸来到我家,给了我爸一点儿钱,他们要离开海家庄。我在后窗外头,听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海葵说用那点儿钱还清海家庄对他们两个的恩情,他们要离开海家庄。我爸听他们要离开,就把钱还给他们,让他们带着路上花。我爸怕他们受苦,还想再填写钱给他们。”
“海葵为了能用钱买断恩情,能让自己安心,就一直劝说我爸留下那些钱。见我爸一直不收,她和海容无奈之下,带着我爸来到他们家,给我爸看了他们藏起来的财宝。”
指向马车上躺着的海葵,海中水冷笑两声,道:“海葵去过离岛,从离岛上带回了财宝。乔大帅是因为财宝抓她!她不想交出那些财宝,所以才惹怒乔大帅,给海家庄带来灾祸!”
海中水厉声叱道:“海容,交出海葵带回来的那些财宝!”
海容很有耐心的听完海中水这些话,在海中水命令他交出财宝的时候,他笑了笑,问道:“为什么要交给你?”
海中水并没有直接回答海容,而是转头朝着乡亲们愤声道:“乡亲们,我们祖祖辈辈都生活在海家庄,从来没离开过这里。我们不会,也不想离开这个生养我们的地方。我们更不能因为一个外乡人,一个恩将仇报人面兽心的外乡人,离开海家庄!我们现在唯一的出路是,让他们交出财宝。等乔大帅过来,我们主动将财宝交给乔大帅。乔大帅既然能成为一军统帅,肯定会理解我们的苦楚,放过我们。”
海中水煽动着乡亲们的情绪,字字句句都说在乡亲们的心坎上。
乡亲们随同海中水一起怒喊着,让海容交出财宝。如果海容不交出财宝,他们就堵在这里,不放海容等人离开。
方吼娘不耐烦,想要动用武力,被蒋异浪用眼神拦住。
这件事情最好由海容来处理。他们处理的话,只会让这群百姓更加愤怒。
海容并没有因为乡亲们的指责而感到愧疚惊慌。
他笔直站在马车一侧,宛如青松宛如竹,表情从容坦然,目光冷静,瞳仁滑动时,会流露出几分嘲讽和怜悯。
张开嘴唇,海容声音不高不低,却划破乡亲们愤怒的吵嚷声,清晰传进每个人的耳朵里,“引来军队,确实是我们不对。交给海马庄长的那部分钱,是海葵用近乎一半的财宝换回来的,足够海家庄所有人下半辈子衣食无忧。就算今天,我们没有引来军队,不出一个月,海家庄也会成为战场。你们早早离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不可能!这里不可能打仗!你这是借口,不想交出财宝的借口!”海中水大声嚷着,面目狰狞,透露出掩饰不住的贪婪。
海容道:“乔家军从东北转移到盐城,不可能只蹲守在盐城。他们已经占领了盐城与海城之间的一些村镇,很快便会打到这里。”
“不可能!”海中水厉声喝止海容,“你不要妖言惑众,这里根本不可能打仗!”
“为什么不可能?”海容锐利着目光,逼视海中水。
海中水的瞳仁闪了闪,因为找不到反驳的话而恼羞成怒道:“海家庄从没有打过仗!如果不是海葵惹了事,海家庄也永远都不会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