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纸谕令下,南理国与天朝的关系瞬间变得何其为妙。当中输赢,谁能说得清楚?
这在天朝的历史上。将尚未出生的皇长孙送到别国立为储君,还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消息传到南理国,南理国国君完颜穆已经开始筹备立储之事,就等着完颜梁生下儿子。世人皆笑,腹中子,谁知是儿是女。
却不知,肚子里的不管是男是女,完颜梁可以生下来的,只能是儿子。
书房内,云殇临窗而立。手中握着那柄折扇,指尖轻轻拂过扇面上的字。琴瑟在御,岁月静好,却不知荒芜了多少的过往曾经。
握着微凉的扇坠,云殇垂下眉睫,唇边依旧笑意清浅。
荒原走进门来,“王爷。”
“完颜穆可有说什么?”云殇保持着最初的临窗而立姿势。
“国君说。请王爷放心,坐拥天下,以王爷为尊。”荒原行了礼。
云殇轻嗤,“为尊?狼子野心。以何为尊?”
荒原蹙眉,“王爷既然知道,何必以身犯险?”
“岂不闻,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云殇望着外头款步而来的完颜梁,唇边的笑意越发浓烈,“本王自有打算。这天朝的江山,没有本王的允准,谁也别想碰。”呆司见血。
荒原看了外头一眼,缓步退出门。
完颜梁走到云殇的身边。笑得温婉,却难改眼底的凌厉,“王爷大喜。皇上御笔批准,父王已经开始筹备事宜,到时候南理国的大军,任王爷差遣。”
云殇不说话,只是徐徐转身抱住她,将完颜梁塞进自己的怀中。
以下颚抵着她的额。也不叫她看见自己的表情变化,“有你们母子足以,旁的东西,顺其自然便是。”
“我必为王爷谋得万里河山,只愿王爷来日登高一呼,莫要抛却结发之情。”完颜梁深吸一口气,轻嗅他身上散发的淡淡茶香,只觉得心安。
“如何……舍得。”他开口,眼底却没有一丝情绪。
完颜梁笑着,“能与王爷携手一生,幸甚。”
“夫复何求。”云殇长长吐出一口气,没能道那一句:得妻如此!
妻,是唯一的。
只可惜……
此生难得心中之人。
蓦地,完颜梁的身子稍稍一震。
云殇低眉看她,“怎么了?”
“孩子踢我。”完颜梁面色微白,“这孩子如此淘气,定然是个儿子。”
“近日你总睡不安稳,委实太累,要多休息。”云殇淡淡的开口,眼底温润若三月暖阳。手,轻轻抚上完颜梁的肚子,云殇笑了笑,“是儿是女都好。”
完颜梁微白的脸上慢慢浮起一丝异样的潮红,“王爷喜欢便是。”
“青奴,送王妃回去。”云殇的手轻轻掠过她的眼角眉梢,“好好休息,不要随意走动。如今什么,都比不上你和孩子重要。”
“好。”完颜梁笑得腼腆。
曾经习惯了刀头舔血的女子,哪里经得起如此温柔的相待。
曾经的冷若霜寒之心,一旦被融化,就再也不复曾经。
女人之于爱情,如饮鸩止渴,含笑一饮而尽,置生死与度外,却无怨无悔。
青奴上前,搀了完颜梁,“王妃该喝安胎药了。”
完颜梁颔首,扭头望着云殇。
云殇笑了笑,“明儿个贺王入京,本王要出城相迎,你今日早些休息,明日怕是要折腾的。晚膳本王让人送回房,陪你一起吃。”
“好。”完颜梁这才走出门去。
及至完颜梁的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处,云殇眼底的光终于渐渐冰凉。
“王爷,贺王之事……”荒原见着完颜梁离开,才重新站回云殇身边。
“早年郡主暴毙,贺王怀疑跟锦衣卫逃不脱干系,是故对锦衣卫一直都心存芥蒂。现下难得入朝,真当是恰到好时候。”云殇深吸一口气,“父皇与贺王也算是义结金兰的兄弟,虽然多年不见,但早年贺王救过父皇,所以这内中的关窍,委实不简单。”
荒原颔首,“只是贺王此人行事鲁莽,怕坏了王爷的大事。”
“莽夫才好。”云殇笑意清浅,“与聪明人斗智斗勇真当累的慌,与莽夫反倒轻易。让砚台去筹备迎接事宜,你派人继续盯着锦衣卫。”
闻言,荒原面色微恙,“王爷,早前派去盯着锦衣卫的探子,全部死于非命。只怕是……”
云殇眉睫微抬,“是吗?她果然是越来越像楼止了,连行事作风都越发相近。”
“如此,该怎么办?”荒原愣了愣。
“远远的盯着,退避三舍即是。”云殇拂袖而去。
荒原躬身,“是!”
贺王即将入京,十三王府开始筹备。
这头繁华如歌,韩城却依旧一片愁云惨雾。
这里,无人敢住,唯有一些流离失所的难民,实在是没地方可去,才能在此逗留。但一到夜里,韩城又成了一座死城。
空寂萧瑟,怪鸟齐鸣。
那盘旋在半空的秃鹫,还在幻想着多年前的那顿美餐,不肯离去。
阴冷的殿宇,有一抹黑影缓步而行。
所到之处,火台噗噗的点燃。
及至最高处,周遭恍如白昼。
玄色蟒袍,在火光中尽显奢靡,金丝银线,流光熠熠。腰间玉带响着清脆的玉器碰撞音,随着外头的风,慢慢晃动着。
华贵的皂靴踩在地上,有着清晰的脚步声。
一步一震慑,一步一威势。
火光中,墨色的披肩之上,红色血莲妖异绽放。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