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娥在各种想法之间挣扎,忘记了时间的流逝,不知不觉间便枯坐到了夕食时分,父亲却并未派人来叫她去书房。
娇娥的心凉了,夕食也吃不下去,只将头埋在被子里,偷偷泣涕。
她觉得莫名的孤独,弟弟在乎的不过是有没有小伙伴们和他玩了,哥哥一心筹划着去西域的事,父亲和母亲心中此时只有那个还未出生的孩子。
将近三更时分,娇娥才睡下,清晨迷迷糊糊之中被响亮的爆竹声惊醒,广哥兴奋地闯了进来,尖叫道:“姐姐醒醒,姐姐,太阳晒屁股了,快起来,我们隔壁搬来了新邻居。”
娇娥百无聊赖地翻了个身,慢慢睁开眼,有了新邻居这种事情,只有广哥这么大的小郎君才会这么开心吧。
“姐姐,你说新邻居家中是不是这么大的小孩子一起玩?”,广哥憧憬地问,他实在是在家里闷坏了,表哥都不来了。
“嗯……嗯。”,娇娥翻个身又睡去了,春天来了,就是这么容易犯困。
又过了一个时辰,夏婆子唤娇娥起身,道:“大人要去左邻暖屋,让大娘子速速起身装扮前去。”
“哎……”,娇娥提不起来劲,但还是起身了,搬来的新邻居必然不是个普通人家。
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父亲这是要和对方举家交好呢。
夏婆子对着铜镜给娇娥梳头,叹息道:“大娘子怎么装扮都好看,大人还说要打扮的喜庆点呢。不如就穿那一身桃红色吧。”
娇娥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手上把玩着一支玉钗。
夏婆子看了道:“今日就贴点花钿吧,系上同色的丝带就很好看。”
娇娥又点了点头,任由夏婆子打扮,像个玉瓷娃娃。
赵义带着全家去了左邻祝贺乔迁之喜,这样的日子,主人家一般是要摆流水宴席,宴请左邻右舍一番。
广哥一身青色,春日风大,带着同色的小帽子,护着脑袋,露出粉嘟嘟的脸蛋,手里还抓着大表哥做的弹弓,打算靠这个结交小伙伴。
“广哥,你拿这个做什么?”,赵义先看了看女儿,见梳洗打扮的精神,满意地点点头,又看儿子手里还抓着弹弓,不由得问。
“阿父你最知道广哥的心啦,自然是打鸟的。”,广哥嘿嘿笑着,小腿在地上一蹬一蹬的。
赵义睃了小儿子一眼,对着林氏笑笑不言,林氏笑道:“广哥以后做哥哥了,可是不能再顽皮了。”
广哥笑道:“知道了。”,众人环绕着林氏出了门,便往左邻去了。
左邻宅门大开,有几个年长的郎君守在门口,声称是主人的好友,帮着迎客,主人在厅堂内款待客人,忙不过来。
林氏听了,道:“这家一定没有女主人。”
赵义点了点头。
娇娥等人被让进了庭院内,这座宅子比赵家小了些,却也是个大户人家。
院墙是由来自昌邑的大青砖砌成,大门到门厅处铺着条形的青砖。右侧是正院,分为前后两院,均有回廊环绕,内有五重木楼,装饰堂皇;左侧是偏院,要小很多,也分为前后两院,亦有回廊环绕,内有三重木楼。
前院临街处种放车马之处,还有仓房、厨房、马厩、鸡埘等等,一应俱全。
赵义看了点点头,就连兴趣缺缺的娇娥也觉得这家布局的不错,是个会过日子的。
厅堂里已经坐满了客人,赵义一家男的俊美,女的艳丽,路过之处,遭到了众人注目。
娇娥垂下眼帘,拉着弟弟广哥的手,跟着母亲前行。
据说是因为重新修缮过宅子,请了巫者向土神致谢。家主正在祭祀,祭祀献上的果子和肉会被撤下来,呈给客人们吃,好沾沾喜气。
男客和女客分别在两个厅里坐,赵义一家却并未分开,而是被请到了内堂。
内堂一般是招待关系深厚的友人和亲戚的地方。娇娥觉得奇怪,此人的邻居众多,尚德里的住户都有些来头,此人怎么倒像是对赵家另眼相看似的。
赵义却并不觉得意外,大剌剌地坐在席上,等着主人现身。
林氏突然“哎呀”了一声,“怎么了?”,赵义紧张地凑了过来。
赵兴也是一脸紧张,广哥连忙跑过来凑在母亲身边,娇娥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林氏的肚子。
“我们没有带拜见礼来啊,阿里,你快去回家去准备去。主人这么看重我们……”,林氏方想起来,就这么和赵兴带着一家子来邻居家里吃酒,却什么都没有带,太失礼了。
“姑姑,你们能来就好了,侄儿的乔迁之喜,怎么还用姑姑送礼呢。”,林天捧着一盆果子进了内堂,跟在身后的是林立,正捧着一盆冒着热气的肉羹,散发出浓浓的牛肉香。
众人都睁着双眼,看着林家兄弟将果子和肉羹放在案上,然后,才发出惊叹声。
“天哥,这……。”
“父亲给我买了这房子,让我以后挨着姑姑家住。”,林天说着偷偷看了眼娇娥,道:“日后,日后我……”
林立瞪了哥哥一眼,接话道:“我哥哥娶了表妹,不就可以一家子都住在一处了?姑姑、姑父也放心,不用担心表妹被欺负了。”
”谁……谁说我要嫁给你了?”,娇娥又惊又喜,有些轻松,却又随之升上来莫名的愤怒。
眼泪便像断了线的珠子沿着娇美的面颊,掉了下来。
林天看娇娥的下巴尖尖,瘦了不少,脸都可以当锥子了,又哭成这样,不由得心疼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