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最近修路的原因,车内有些颠簸。
身侧的男人面容苍白,右手轻握成拳,就连一向淡然的眉端也微微地蹙起,似是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就是这样的他。
就是这样看起来病倦、文弱、又与世无争的他,才最最可恨!
谭惜瞟了他一眼,轻声说:“你就没有什么话要说?”
也许是方才的疼痛已经平复下去,周彦召的眉峰又缓缓舒展了:“我在等你开口。”
“我有三个条件。”
谭惜也不想再跟他啰嗦,她扭过头,单刀直入地说:“第一,把落落从局子里放出来。”
“第二,以公益基金的名义资助斐扬的病。”
“第三,额外给我一百万。”
深深吸一口气,她抬起长睫,一瞬不瞬地凝视着他:“满足这3个条件,无论你想要怎样,我都可以无条件地配合你。”
“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可周彦召却看着她,眼神淡淡的。
谭惜的脸色微微发白。
紧抿着唇,她尽量镇定地回视于他:“有些人喜欢钓鱼,并不是为了钓上鱼,而是为了欣赏鱼儿在鱼钩上反复挣扎的姿态。你既然这么恨我,这么一个让我自愿上钩、自我折磨的大好机会,又怎么舍得不要?”
晚风徐徐,沙沙地摩擦着车玻璃。
凝视着窗外乱舞的枝条,周彦召的声音几乎没有情绪:“商人只信利益往来,没有定金的买卖,我凭什么答应你?”
“当然。”
仿佛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谭惜深吸一口气,冰凉的手心慢慢覆住了他的手:“今晚在兰都酒店,我已经订好了房间。介意捎我一起去吗?”
“去那里怎么能显出诚意?”
并没有避开她的触碰,周彦召回头,静静地看了她一眼,突然说:“要去就去——以吻封缄。”
心,蓦地一下被人狠狠地拽下去。
犹如坠入深渊。
以吻封缄……
微微咬住下唇,谭惜垂下纤浓的长睫。
黑暗覆下来的时候,那个战栗的、肮脏的、屈辱的、如同噩梦一般的夜晚,仿佛就在眼前。
那是一切罪恶的源头,也是一切悲剧的起始,无可挽回的开端。
她以为,自己这辈子都没有勇气再踏入那个地方了。
没想到这么快,她就要再次走回原点。
他一定是故意的。
明知道她不愿意去,还是故意带她去那里。
周彦召……
他果然是连一刻的喘息都不肯给她。
谭惜从恍神中醒转过来时,车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下来。
门开了,曾彤从前面走过来,毕恭毕敬地低着头:“周先生,已经到了。”
“嗯。”
周彦召扶着谭惜的手,并不轻松地向车外跨着。
他的脸色似乎比刚才好了一些,只是依旧苍白,可这种苍白浸入夜的漆黑里,居然衍生出一种奇异的艳色。
那是一种清俊到了极致的华丽感,如同隐居世外的贵族。
也许,这才是真实的他。
他的内心流淌着太多**的颜色,远不如外表看来的那般淡泊。
在心里无声地嘲弄着,谭惜小心翼翼地扶着他下车,又从曾彤手中把拐杖递给他。
握住手柄的时候,他的身体蓦然停了一停,胸口也微喘着起伏,神色并不似往日般轻松。
“周先生,您的身体还没有恢复过来,今晚不宜——”曾彤担忧地说。
他闭目摇头。
“可是。”
曾彤犹豫了下,看着谭惜说:“至少让我陪你们进去。”
“不用。你回去休息吧。”
周彦召皱眉,又低咳一声,缓缓睁开眼睛。
难道他身体不适?
“我会照顾好他的。”回头对曾彤说着,谭惜主动上前一步,扶住周彦召,一同走进了以吻封缄的贵宾通道。
电梯一路通向五楼。
侍者彬彬有礼地替他们打开了房间的门。
打开灯,走进去厅里怀旧大气的猪皮沙发,脚下华丽繁复的羊绒毯子,玄关处香气暗涌的老山炉案,还有……
房间的最里端,那张奢华宽敞的大床。
手心因为握得太紧而慢慢沁出汗来,谭惜松开了周彦召的手臂,向后退了一步。
檀木的香气在空气中肆意流窜着,明明该是清高志远的,不知为何,却又带着丝糜烂、暗沉的滋味,一点点地腐蚀着谭惜的记忆。
如同眼前的这个男人。
纯白玫瑰在绣着暗红花朵的床旗上静静绽放着,周彦召走过去,拾起其中一枝:“你在发抖。”
“是空调太冷了。”
谭惜抿了抿唇,跟着走过来,刚走到他身边,一股大力却猛然攥住她的手臂。
根本来不及反应,天旋地转间,她已被他压在床上。
如羽的床褥,因承受了两个人的重量,而向中央深深地凹陷了下去。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颜,谭惜本能地用手抵着他的胸膛,心却蓦地急跳起来。
“你怕了?”
氤氲的光线中,周彦召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面容静雅,眉目如画,目光却清冷没有半分**。
对,就是这种眼神。
就是这样明明已经逼得她走投无路了,还是一副疏离淡漠、毫无反应的眼神,像是针一样,倏然扎进谭惜的心里。
被刺痛的地方,倏然涌出一种不服,谭惜蓦地拦住他的脖子,仰起脸在他的唇上倏然一吻。
本以为他会不屑地推开,或者是报复式的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