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早别过了在义军的几个兄弟,左冷禅启程了。
他启程的那天,已经是八月,下着小雨,不过浇不灭百姓的热情,他们为敬爱的左总督送来了万民伞。
在封建社会,地方官离任的时候,当地百姓都得表示一下挽留,比较通行的方式就是送“万民伞”,其意思是说这个即将离任的地方官,日常像把巨伞一样佑护着这一方的老百姓,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官。伞上缀有许多小绸条,上书赠送人之名氏。送的伞越多,表示这个官员越有面子。
有意思的是,清官离任自然有人送伞,而那些贪官离任时为了保全面子,也要想方设法弄把万民伞装点一下门面。到了晚清,这一风气愈演愈烈,直至成为了官场上的一种陋习。
这些百姓都是自发来送行的,有些甚至是从百里之外赶来的,足有十数万人,一眼望去黑压压的看不到尽头。天灾过后,这些人都不是很富裕,不过他们还是拿出一篮子鸡蛋,或者自家养的鸡鸭,几个精心挑选的番薯玉米要左冷禅收下,表达自家的心意。
“左总督长命百岁!”
“左总督公侯万代啊!”
左冷禅到底是好是坏,只看这些百姓的一声声淳朴的祝福就明白,因为公道自在人心。
左冷禅对百姓是公道的,开仓救济,分田地,发放高产作物,免钱粮,如果没有他,这些百姓不是饿死,就是要被当成流寇杀死。
左冷禅对其他人是不公道的,杀贪官,杀奸商,杀据险自守屯粮的地主士绅,敲诈藩王,这些疯狂的事情原本只有反贼才敢这么做,而他偏偏是个官。
世界上有这么做官的人吗?这人是疯子,他死定了,这是五省官员一致的认识,这一天没有一个官员来送行,唯恐和他走得太近被东林党的人盯上。
送行的队伍冒雨跟了好几十里,左冷禅几次下马对百姓行礼,才最终让依依不舍的人群回家。
和左冷禅一起回京的还有几千兵马和锦衣卫东厂的人,以及装了上百辆车的银两。
“做官做到这份上,左总督你可以说是死而无憾了。”左冷禅身边一个长相猥琐的锦衣卫感慨道。
他就是田尔耕的族弟田伯光,指挥佥事,奉命来协助左冷禅“剿匪”的。现在他的最大任务是把600万两“通匪逆产”给押运回京城,以他的看来,这做事无法无天的左冷禅多半要没命,朝廷里几乎所有人都想杀他,所以说话就不怎么客气。
左冷禅闻言只是笑而不语,在他身边一个穿着宦官服饰的小太监面色不渝,但没有发作。
“左大哥还是进驿站里歇息,天在下雨,这里交给咱家看着就是。”
“有劳三挡头了。”左冷禅淋了很长时间的雨夜确实有些撑不住。
“小心你新收的婢女,咱家觉得这女人有些古怪。”东方不败说。
“我知道。”左冷禅点点头,策马走到驿站里。
小太监年纪不大,不过十三四岁,摸样俊俏却英气逼人,如果常弓和李笑梅看到他的摸样肯定会开足马力的吐槽,因为这个小太监竟然有点像林青霞。
他就是魏忠贤最得力的干儿子,武学奇才,东厂三挡头,修炼过《葵花宝典》的东方不败,也是左冷禅军队里的监军。在这次五省剿匪的过程中与左冷禅配合默契,可以说是最佳拍档。东方不败认真的执行监军的职责,每五天一封密函送到天启面前,报告五省里发生的事情。
东方不败是伺候过天启的,知道天启最需要的是什么,别人都认为左冷禅会死,只有他知道,朱由校绝对不会让左冷禅死。
“这左冷禅竟然在三挡头面前摆臭架子,真是不识抬举。”
田伯光见左冷禅进马车里,开始对九千岁干儿子套近乎拍马屁,谁知东方不败坐在马上,眼角都不扫他一下,令这个猥琐的锦衣卫指挥佥事老大没趣。
“死太监……神气什么……”田伯光心里有些愤愤不平嘀咕着。
驿站是中国古代供传递官府文书和军事情报的人或来往官员途中食宿、换马的场所。
左冷禅进了驿站按例向驿卒出示了兵部的火牌,然后找了一个住人的房间里擦拭头脸的雨水。
有一个婢女服饰的女孩从马车里下来就跟在他后面,看到左冷禅的样子愣了有三秒钟才反应过来,马上帮他换下湿漉漉的外衣。
那个女孩手脚有些笨,费力好大的劲才脱下来湿衣服。
“你叫刘菁?以前没伺候过人?”左冷禅冷不防的问了一句。
“是……是……奴婢该死……”女孩刚说了一个是字,马上吓得脸色苍白改口,一只手悄悄的摸向腰间。
“让我自己来吧,我也不习惯有人伺候。”
左冷禅用眼睛余光看在眼里,不动声色自己换上一身半旧的交领道袍。
那个刘菁似乎松了口气,但还是很紧张,低头垂手在一旁侍立。
然后,左冷禅戴上一顶四方平定巾,整了整衣冠,坦然说出一句让刘菁魂飞魄散的话。
“如果你想杀左某报仇,我绝不反抗,这是我欠你们刘家的。”
“奸贼!”
听到被识穿,刘菁眼睛红了,从腰间拔出半边的剪刀,努力想做出凶狠的样子,可是不知为什么,在这个冷的好像一块冰的左冷禅面前,她的气势总是被压下去一头。
左冷禅身上,有一种东西始终在震慑着她。
那种东西甚至比仇恨更强烈的震撼着她的心,让她惧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