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跑中的韩林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响,随即自己的身体就向一旁的地面倒了下去,重重的摔在水泥路面上。可他却没有一点痛感,甚至连知觉都没有,他只是感到自己——摔倒了,只是倒在了地上。
他感到强烈的耳鸣,脑海里传来一种尖锐的细刺一般的声音,那声音贯穿他的整个大脑,让他什么也听不见。四周围的景物渐渐变得模糊,他只要微微的移动眼珠子就会看到所有的东西都带着重影,好像玩网络游戏时掉帧的情况而已,而且那些重影也是模糊不清的,泛着一种毛绒似的白光。远方似乎有人在笑,可他却无法辨认那是不是真的笑声,整个视野范围在以一种奇怪的方式旋转着,既不是顺时针,也不是逆时针,眼前的一切只是不停的转动,左右摇摆。
他感到很累,无法言语的疲惫,好像一闭上眼就会睡着。身下是飘忽的感觉,不真切,不像是倒在水泥地板上,倒好像卧在云层里。他可以清晰的听到巨大的呼吸声,却不清楚那到底是不是他自己的呼吸,心跳声从很远的地方渐渐接近,最后如同雷鸣般震耳欲聋,他恨不得捂住自己的耳朵不去听那声音,却感到四肢无力连动都动不了。他恍恍惚惚的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间,也许有一百年那么漫长,然后他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小六扳过韩林的脸,用力的晃了晃,冲着他大声叫道“韩队!韩队!”
随即好像有人把四周围的音量全部开到最大,一种无比真切无比沉重的声响冲进了他的耳膜。他的意识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上。
“韩队,韩队。”小六不停的摇晃着韩林的身体,来来回回的就是那两个字。
韩林终于清醒了过来,猛然间意识到自己处在巨大的危险之中,他一把握住小六的双肩,好像刚回过魂似的说道“没事,我没事,我没有中弹……”然后他就说不出话来了。
因为韩林突然看到,就在他的身旁,倒在地上的小六居然只身下半截身子,另外半截已经不知道到哪儿去了,此时小六身下的血呼呼的往外冒,沾得韩林浑身都是。
小六一双血淋淋的还捂着韩林的脑袋,口中依然不停的说着“韩队……韩队……韩队……”
韩林猛然间意识到,刚才就在身后那人开的一瞬间,是小六把自己扑倒在地,承受了那致命的一,是他用自己的命换来了韩林的命。
小六整个意识都模糊了,只是口中还一直不停的说着“韩队……韩队……”
“我在这呢,我就在这。”韩林一把抱住了小六仅剩的半个身子,力道之大好像要把对方融入自己的身体之中“我就在这,我是你的韩队,我就在这啊。”
也许是因为痛楚,也许是因为听到了韩队的回应,小六满是氤氲的瞳孔终于恢复了一丝清晰。
“韩队……小六子是不是要死了……”从小六的喉咙底隐隐挤出这么几个字。
“不,你不会死的,任务还没有完成,你怎么可以死,你不能死!”韩林突然大叫道。
一个若有若无的笑容浮现在小六苍白的脸上,他颤抖着,艰难的说道“韩队……你从来都不骗人的……这次怎么要骗小六子呢……”
“我没有骗你,你不会死的,我不许你死,我命令你不许死!”韩林歇斯底里的吼叫着,如同失犊的母兽狂乱的叫喊着。
“小六子……要抗命一次了……”小六的眼中失去了最后的一丝神彩,一双手无力的垂了下来。
这是他平生第一次没有完成韩队交给的任务,也是最后一次……
小六是家里奶奶带大的,参军后不久奶奶就过世了,从此他吃住都在部队,部队就是他的家,他就是部队的孩子。自从他进入特战队以后,就在韩林手下当兵。韩林知道他家的情况之后把他当自己的弟弟一样照顾,甚至让他在休假的时候都住在自己家里,把他当亲弟弟看待。韩林结过婚,但他已经离婚了,这件事全队除了小六没人知道。尽管如此小六逢年过节的还是会给嫂子送去礼物,一直都在暗暗的撮合他们复婚。韩林知道以后没少批评小六,说他这是行贿行为,要受处分的,可小六就是死皮赖脸的往人家嫂子家里去,还把那些想打他嫂子主意的男人都打跑了。韩林知道这都是小六为了自己好,他怕自己没人照顾,怕自己孤老终身。
“韩队,要不我把嫂子娶回来吧,等你不行了我们俩来照顾你。”没大没小的小六经常嬉皮笑脸的跟韩队开玩笑。
“滚,你才不行啦,等你咽气的时候老子亲自给你送终。”每次韩林都会用一只手勒住小六的脖子,另一只手使劲儿给他的脑门子上来一下。
没想到,这句玩笑话居然让他不幸言中,在这场散伙宴上第一个喝下断头酒的,恰恰是小六子自己。
“不!”韩林的呐喊声如同某种受伤的野兽,悲痛的喊声回荡在整个兰陵的上空,就连远在两个街区以外的覃玲都能清晰的听到。
覃玲听到韩林的呼喊声心中也是一阵默然,她知道那是韩林在为小六的离去悲嚎。他们这支特战队从病毒爆发开始,就卷入了这场浩劫之中,每一个人的命运都因为这场灾难彻底的改变了。曾经的伙伴生死相隔,昔日的战友势同水火,这是不是就是他们这些人的宿命?曾经如同大家庭一般的特战队现在还剩下几个人?等这场灾难过去之后他们又有几人是活着的?
覃玲不知道,她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