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路上,文笙就想过,她口才一般,想要说服江审言,取得对方的信任,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所以她准备另辟蹊径。
“江大人,今天晚上我和不逊趁着大家都在外边赏灯,林将军府上守卫空虚,冒险闯进去,救出了我们那位姓云的朋友。”
江审言轻“哼”了一声。
这件事文笙纵然不说,他也早便知道,刚才他那好外甥急吼吼地跑来找他,欲请燕白出手给那人治伤。
不但是这一件,今晚三泰大街发生的事,还有那满城飘飞的状纸,他都怀疑外甥和这顾文笙二人脱不开干系。
什么笙是要制造骚乱,转移众人视线,以便趁乱救人,往大了说,激化南崇帝后矛盾,引得民心不安。再加上她将矛头对准林世南,这一桩桩无不表明,眼前这个女子是想引得南崇朝野动荡,无暇北顾,为大梁争取时间。
他没有拆穿对方,就是想看对方怎么自圆其说。
但文笙接下来说的话,却大大出乎江审言的预料。
“林家的那座小楼守卫森严,若不是不逊练了《明日真经》,武艺高强,很难毫发无损地进入。”
“顾姑娘不必自谦,就没有那蠢东西,你只凭这一张古琴,也一样如入无人之境。”江审言忍不住出言讥讽。
文笙笑了笑,没有同他斗嘴。
“我和不逊好奇心都重,一直想不明白林将军为什么会和鬼公子勾结。不但把他悄悄带回了嘉通,帮他治好了垂死之伤,藏在家中不让人知道,还任由他布置人手行刺皇帝与朝中重臣。所以待救了人之后,便在楼里到处瞧了瞧。”
文笙知道,在江审言心里,国要比家重得多。果然一说到此等大事,他马上收敛了轻慢之色,变得郑重起来。
“林将军在那楼里秘密供奉了一人的牌位,牌位上写着‘怀公之灵位’,我和不逊见到之后很是茫然不解,大人可知,这位‘怀公’是什么人,与林将军又有什么渊源?”
说话间。她以手指在一旁桌上一笔一划写了个“怀”字。
江审言望着光溜溜的桌面有些出神,停了一会儿,命下人上茶。
这是打算不睡觉长谈的意思了。
文笙轻声问:“大人您了解林将军么?他祖籍哪里,家里还有什么长辈,跟谁学的带兵打仗?”
林世南祖籍鹤州静山,那是飞云江沿岸南崇境内一个不出名的小城镇,直到他祖父那一辈还是种地的庄户人家。
林世南的父亲小时候在镇上做过学徒。后来回到村里一边种地,一边做着铁匠的营生,直到不惑之年才娶上媳妇,生了林世南。
林世南从小就比别的孩子力气大,七八岁上遇到了躲避战乱的无名侠士,那人见他是个习武的好苗子,留下教了他几年功夫,这才飘身而去,不知所终。
林世南不知道自己的身手足以闯荡天下,守着爹娘在村子里一直长到快三十了。穷得都没能娶上媳妇。直到二十余年前,天降暴雨,一直下了一个多月,飞云江决堤。淹了大半个鹤州,受灾最重的就是静山。
据幸存的人回忆。当时树和房屋全都被洪水淹没,打眼望去,四下全都是白茫茫的水,若不是水面上还飘着各种各样的东西,无数的尸体,简直就像置身大海一样。
当时先帝还在位,正是因为这场天灾,引发了朝中长达数年的动荡,皇子们先后出事,最后才叫梁禧个小娃娃捡了便宜。
林世南的父母都死在那场洪水里,他独自一人逃出来,了无牵挂,索性投了军。
从军之后的林世南很快脱颖而出,入了大都督罗兴朝的眼,罗将军极力栽培他,林世南自己也争气,很快青出于蓝。
等到罗兴朝病故,林世南接收了他的嫡系人马,再加上娶了吴氏女,和太师吴德水攀上亲戚,未用多久就成了军方第一人。
江审言和林世南共事多年,夫人吴氏和林世南的妻子是堂姐妹,二人算是连襟,私交也不错,所以对林世南的身世和履历所知甚详,查都不用查,张口就来。
这份资料平时听着没什么,现在一细想,却叫人觉得有些异样。
除了妻族,林世南是孤身一人,别说父母了,连个远房亲戚都找不出来。而且和他同时期生活在静山的老百姓几乎死了个干净,就算当时偶有幸存者,事隔二十年,也无处找寻。
茶送上来,狄秋衡上前一步,持壶斟了两杯。
江审言将杯子拿在手里,轻轻转动,仿佛陷入了沉思,半天不语。
文笙轻声提醒:“江大人,晚辈孤陋寡闻,听说的人,能称得上‘怀公’的,只有一个,我大梁前江北大营统帅怀英翔,怀将军。不知大人以为呢?”
江审言挑眉看了她一眼:“你是大梁人,因何与我说这些?若林世南这么多年效力我南崇,其实包藏祸心,岂不是正合你们的心意?”
文笙微微摇了摇头。
“这都只是猜测,不瞒大人,我有一位师父当年曾在怀帅帐前效力,很得怀帅器重,你们这位林将军到底是不是他军中故旧,亦或是怀帅的后人,待我回去一问便知。”
说到这里,她将这个话题先抛到一边,问江审言道:“江大人,如今南崇表面上虽然好过大梁,但也是内忧外患,容我问一句,大人您想看到一个什么样的局面,想要南崇的未来变成什么样?”
江审言几乎未用多想,淡淡地道:“国库充盈,军队所向披靡。老百姓安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