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历四七九年正月十五,大梁灭与楚地的围攻之下,梁王赵晟与圣和宫引火自焚,梁皇后公孙慈与宫乱之中不知所踪,有传言其人为梁皇殉葬同殁与那场大火,至此,中原大地之上已有三国败于楚军之手,加上与楚地交好的南越和东齐,楚国已经将六分之一的领土掌握在手中,与此同时,楚军主力挥军东去,开始了对北方强敌大燕的全线进攻,历史的车轮滚滚前进,七国之乱的最后一战拉开了帷幕。
四七九年的上元节最是与往日不同,冬雪掩盖住了烽烟狼藉,却掩不住百姓们心中的惶恐不安,大梁在这个冬日成为了楚帝国的一部分,梁都之内凡有不服大楚者皆被楚军处以斩刑,不出三日,梁都之内的血腥气更浓一层,楚皇万俟宸一改往日亲民仁厚之姿,以近乎残暴的手段血洗梁都,此等行径被诸将加以掩盖,虽然瞒得过普通百姓却是瞒不过权势场上的有心之人,与此同时,大燕守军开始猛烈进攻大梁腹地的楚军,从东向西的劈开了一条血腥之路,只为了迎回他们消失半月的王。
风雪渐大,高大华贵的御辇之内,公孙墨一身白裘覆肩,手中是一支银色刻有繁复暗纹的酒壶,车窗半敞,冷气嗖嗖的涌进来,公孙墨仰头喝一口壶中酒液,熟悉的北境烈酒辛辣刺激至极,从口腔直直涌入喉头胸腹,一股子热辣顿时便沁透了全身。
“她吃的什么?”
“姑娘用了八宝鸭,金丝如意卷,姜汁鱼片,还有一小碗红豆薏米粥。”玉瑾跪在车辕上的低低的回话,微微一顿,玉瑾又加了一句,“主子准备的姑娘都很喜欢。”
御辇内的公孙墨又仰头喝一口,眼底的沉暗一点点的散开,或许是醉了,他眼底竟然现出两分朦朦胧胧的暖意来,“她睡得好吗?”
“每日戌时歇下,第二日辰时醒来,午间还要小睡一个时辰。”
玉瑾的声音平静沉稳,细听之下却又有几分不忍,腊九寒天的风从她的衣领子里灌进去,她从晃动的车帘子缝隙里看到了白裘一角,不由得微微抖了抖,随即眼底的神色愈发沉暗,一语落定,见车里久无动静,她和每日这个时候一样准备下车,还未有所动作,车里却又有低低的呢喃。
“吃得好,睡得好,她倒是不怕了……”
玉瑾愣了愣,只觉得这些话不是她能听得,当即还是跳下了御辇徒步向着那御辇之后的一辆大马车走去,马车行的极慢,玉瑾跳上马车看了玉质一眼,玉质对着她点了点头她才猫着身子掀开车帘进了车内。
夏侯云曦身上裹着一件狐裘大氅,如瀑的墨发懒懒的绾在脑后,眸子微眯着,面上还有午睡正起的慵懒模样,玉瑾看的呆了一呆,连忙上前将她手边的汤婆子触了触,见已经冷了便随手换了个热的放进了夏侯云曦的大氅之下,然后又俯身看了看角落里燃着的火炉子,添了凉快银丝碳进去才作罢。
夏侯云曦懒懒的吃着果脯,正要打开一本还未看完的书册,玉瑾看着这车里的摆设,一时之间很难想象孙哲几人在战时是从哪里找来的这些物件。
“快到肃州了吧?”
夏侯云曦忽然出声,玉瑾倒是吓了一跳,这十多日里夏侯云曦安然的享受着她们的服侍,却是很少主动和她们说话,更别说问一问其他人了,她定了定神,“是,还有五十里不到,天黑之前就能到。”
肃州是大梁境内最靠近大燕的一座城池,背后便是大燕的入境屏障燕然山,夏侯云曦微微颔首,她放下书册掀开车帘子往外看,外面是整片整片的肃穆的白,群山峻岭的轮廓变得模糊不清,好像插满了灵幡一般让她觉得触目惊心,她想了想,第一次问起,“你是大燕人?是怎么到敬慈公主身边的?”
玉瑾眸光一敛,据实道,“奴婢是大燕人,自小没了家差点饿死,后来被皇上救下,之后便乃是皇上手下情报组织里的人,因为……因为皇上不放心公主,便让奴婢到公主身边以防不时之需。”
玉瑾说的隐晦,夏侯云曦却极是明白,她想了想又道,“这几日可有成王的消息送来?”
问到此玉瑾的眸色一暗,却是摇了摇头,夏侯云曦点点头,又看了一眼外面的景象才放下帘子,玉瑾见状连忙将那帘子掖好,直到保证没有冷风漏进来才又回身坐好,夏侯云曦随即不再说话,只是低头看手上那本讲述中原山水的翔地记,玉瑾看着不由得就是一叹。
又走了大半日,赶在天黑之前一行人进了肃州城,夏侯云曦下车的时候披着一件大大的白色斗篷,巨大的风帽遮住了她的面容,旁的人只看到一个女子跟着公孙墨一起回来,却是不知她身份为何。
夏侯云曦看到周遭高高飘扬着的铁鹰旗只觉得有一种似曾相识的陌生,她低着头跟在公孙墨等人的身后,直往肃州军府的方向而去,城中的燕军军容肃整,士气高昂,显然此前受到的战败之辱对他们而言并不算什么,那军府乃是肃州州府改造而成,宽广的门庭颇有两分霸气,身着银色战甲的战士们早就伏地跪拜,一声声的万岁之声震耳欲聋!
公孙墨不置可否的挥手,跪拜在最前的三人便起身随着公孙墨一起往内府走,此三人夏侯云曦都认识,正是秦征,齐林,林源三人,三人的目光有几分诧异的落在了夏侯云曦的身上,夏侯云曦想着总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也就随意的掀了风帽,三人如她所料的露出几分意外之色,却又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