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王瑞娘央求张婶前来给然儿说亲的事情,然儿和青莲并没有对任何人讲,姐俩都不是背后议论别人长短的人。张婶虽是媒婆,嘴一向很严,也没有四处传扬。这件事渐渐就被姐俩忘记了,偶尔见到王家人时,才会想起来。姐俩也只当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原来怎么打招呼,如今还是怎么打招呼。
过完六月,七月里姐俩开始拾草蘑,每天太阳刚露头,就到屋后的毛竹林周边的草地上转悠,捡回来穿成串,挂在篱笆墙上晾晒。
自从新房子建起来后,篱笆院子变大了不少,以往大黄和小黑想要撒欢,必须要到院子外面,现在勉强可以在院子里跑一跑了。不过,青莲很不喜欢,每次大黄和小黑在院子疯跑,都会惹得那些鸡惊慌失措。青莲就会拿根树枝,佯装要打大黄的样子,把它们赶出去。然儿和青莲从来都没有真正打过大黄,姐俩怎么都没法忘记,那年大雪天,大黄叼着兔子站在房门前雪地里的情景。大黄在姐俩的心里,早已成为篱笆院中的一员。
随着一天天来到七月底,田里的稻谷沉甸甸的穗子开始泛黄,然儿和青莲时常到田边去看看,心里估摸着今年稻谷的产量。
七月二十九,午饭后无事,姐俩溜达一会就来到稻田边。见地邻赵大爷也在,便上前打招呼:
“赵大爷也来看谷子呢?”
“哦,是然儿和青莲啊。我这不闲着没事,就过来看看。今年的谷子长势不错,看这样子每亩能打个五六石不成问题。”
“赵大爷这地可有三亩呢,能收十七八石谷子,足够大爷和大娘吃两年的了。”
“我们老两口哪里就吃那么多,还不都是给城里你们那对哥嫂拉了去。”
赵大爷夫妻二人只有一个儿子——赵大亮,如今在县城做生意,很少回来。逢年过节也大都是请二老到城里过。
“大爷还不到城里跟着大亮大哥哥享福去,怎么还在家里种地啊?”
青莲说话要直接的多。
“早就要我们去城里,只是放不下这三亩地。前段时间,打发人来把家里的东西能搬的都搬走了,说是收完这茬稻谷,就让人来接我和你们大娘到城里去。看来这次不去也得去了。别的都好说,就是舍不得这种了几辈子的地。”
“地可以租,也可以卖,就是卖了,将来想回来的时候,再买就是了,大爷何必如此呢?”
“你们娃娃家哪里懂这个。像如今这种好年景,地好卖,却不好买。等贱年的时候,地好买却不好卖。乡下人轻易是不会买卖土地的,土地就是我们的命根子。”
青莲被赵大爷一句好卖,一句好买弄得有些糊涂,却也没再开口问什么。然儿问道:
“赵大爷那是打算卖,还是打算租呢?”
“依我的意思是租出去,依孩子的意思是卖出去,这不还为难着呢。”
姐俩和赵大爷又说了会话,便回到家里。青莲问然儿:
“姐姐是不是对赵大爷那三亩水田动心了?”
“就小莲儿机灵,姐姐有什么心思马上就能猜出来。”
“嘿嘿,不是莲儿机灵,是姐姐眼里的渴望太明显,要不是赵大爷心里为难着是卖是租,怕是也看出来了。”
“有那么明显?”
“嗯。”
“姐姐真心想买那三亩地,买回来刚好和娘留下的二亩连成片,耕种起来方便多了。”
“要不我们去找李爷爷商量商量,行不?”
“也只能如此了,希望李爷爷没有看上赵大爷的三亩地。”
然儿心里想,要是李家也想要的话,就只能割爱了。然儿担心被别人捷足先得了,当天傍晚就来到李爷爷家。说明来意后,李爷爷再次惊讶起来。上次盖房子,姐俩就让他吃惊了一次,这次竟然要买地,而且还是三亩。
“先不说赵老二是卖是租,此事我倒也听说过。你们姐俩有钱买吗?”
“爷爷,不知道像赵大爷那地,每亩要多少钱?”
“少说也要八两银子一亩。三亩地算下来,加上税,最少也要二十五两。”
“哦,爷爷,娘走的时候给然儿留下点钱,然儿一直没动。虽然不多,再凑一凑,还是能凑够的。然儿想麻烦爷爷,和赵大爷说说。要不是那三亩水田和我们的二亩紧挨着,然儿也没想要买地。”
“既然你们真心想要,爷爷就去帮着问问。要是赵老二只租不卖呢?”
“只要租金合理,我们也接下来。”
回到家里后,然儿开始在忐忑中期待着。许是赵大爷也是实在为难,直到收完稻谷,马上就要种冬小麦了,才有消息传来。李爷爷亲自来到然儿家。
“赵老二答应要卖了,听说是你们姐俩要,也很爽快,一口价二十五两,税他交。”
“谢谢爷爷。”
见青莲要去倒水,李爷爷制止道:
“就别忙活了,带上银子,随爷爷去家里,一会赵老二和村长都过去,我和村长做保人。”
然儿知道,事成之后是要谢保人的,最起码是要请保人吃酒席。原本这种事不是安排在卖住家里,就是安排在买主家里,今天安排在李爷爷家,估计李爷爷是想给然儿省下一场酒席。心里盘算一下,让青莲陪着李爷爷略坐坐,自己回到屋子里,数好银钱,又额外多拿了五百个铜钱,都放在篮子里,又捡上二十个鸡蛋,用一块蓝布盖着,才走出来,对李爷爷说:
“爷爷,都准备好了,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