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麒先把头点了一下,尔后眼珠子转了几圈,又故作高深地说:“要不要咱们也叫上宁夏昭武军的马福祥和马鸿宾兄弟,都是为河州马家争权利,他们不能袖手旁观!我听说马福祥的儿子和段祺瑞关系不浅,也许有用。咋们就当是走个过场?胜了,好;败了”他把话咬住,啥噜噜吸了一气水烟,鼻孔喷出两道混浊的烟气,改口道:“万一有个什么闪失,北洋那边也好说话。”
马福祥和马鸿宾兄弟代表的宁马因为汉化太深,回教对他们影响也越来越小,以至于马安良等回回都视宁夏马家为异类,并不怎么与这家打交道,所以这次会议,开始根本就没有打算要请他们。
马廷心里很不高兴,嘴上却说:“这样嘛,也好。南北夹击,……”
他老子马安良无可奈何地叹口气,说:“难哪!坐山观虎斗,这已是西北诸马军的老牌作风啦!”
会场里一时冷冷清清,很久没人说话。
马廷终于忍不住了,锐利的目光扫视着各位高级将领,指头敲击着桌面问:“各位长官,还有何高见?”
马安良咳嗽一声说:“有话都摆到桌面上,免得在下面叽哩咕噜咬耳朵。”
马安良见仍然没人吭声,苦笑着说:“没有意见了,那就散会吧。”
马廷代他父亲一直将马麒和马麟兄弟送到停放在大院里的一辆黑色轿车前,并亲手拉开车门。
马麒笑容可掬地说:“放心,我今夜就乘车回西宁,亲自部署连夜出兵之事!”
“此举关系极大,只能胜,不能败,请老哥哥按作战要求准时出兵……”马廷亲手关上车门,作出一副恭敬态。
小车驰出大门外,马麒和马麟不屑一顾地朝后瞥了一眼,尔后双双双手合抱在肚脐处,闭上了眼睛。
马廷仍愣怔在那里,呆瞅着轿车甩在后面的那条尘埃尾巴,心里忐忑不安。
“给宁夏的电报何时拍发?”
马廷惊了一下,见是漂亮的女秘书,冷冷地说:“立即就发!加急,绝密!”
马安良和马廷父子俩躲在内室,密谋连夜出兵之事。
马廷见勤务兵端着茶水走进来,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瞪着眼睛,直到勤务兵战战兢兢退出去后,才说:“这一回,马麒和马麟兄弟会不会又见风行船耍了咱?”
“奇袭兰州,不同以往的战斗,估计他会卖力。”马安良沉思良久说,“得胜后,他也好与我们争夺西北的地盘呀!我们父子想做西北王,他们兄弟又何尝不是?”
马廷冷笑一声说:“看来,兰州是一块血骨头,他啃吧,怕沾血;不啃吧,又怕丢这个西北王座。”
马安良诡秘地一笑,嘱咐儿子道:“马麒也是老谋深算,心口不一。行军作战,切记‘独立’二字。”
马廷骄横地一笑,显得胸有成竹。
“娃娃,”马安良突然对儿子不放心起来,告诫道;“行军切记神速,用兵切记多变,作战切记奇猛……”
“阿爸”马廷觉得父亲有点儿唠唠叨叨,便截断他的话说:“你的话,我早背得滚瓜烂熟了,比《古兰经》还熟。”
马安良苦笑一下,望着儿子,用命令的口吻说:“好吧!今夜出击!”
父子俩步出内室,默默地走到院子里,面对面地站下来,目光对视着。
许久,马安良才拍了一下马廷的肩头,示意他走。
马安良伫立了一阵,却又身不由己地循着马继援那沉重的脚步声,走出后院,穿过中院,来到前院,直到望着儿子的背影在大门外消失之后,才在一阵由近而远的小车轰鸣声中转回头。刚走了几步,忽然又想起一件大事,便又走向厢房。
进门后,他一眼就看见地上摆着几个大木箱。他明白,钉在木箱里的全是金银、玉器、古字画、古玩物、烟土、西北名贵药材等物品。
马安良扫视着几个木桩似地戳在一旁的心腹爪牙,低声吩咐道:“你们几个,扮成商人,尽快去北京,拜见段祺瑞、徐树铮等人,一定要面呈礼品。听清没有?”
“听清了,长官!”
“不许走漏半点风声!”
“是!”
马安良这才信步走到院子里,却无心赏花,只一味地仰头凝望着高深的天空,飘浮的云朵,心里盘算着河州马家几代人觊觎着的西北王的那把交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