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翩嘴上抱怨,实际上,这些日子来,桑祈已经完全不用她照看了,早就嘱咐过她不用操心自己,只需要安心照顾闫琰便是。因此闫琰休息的时候,她也没走,只是坐在旁边,拿起自己的绣框来继续绣着什么。
平津城由于三面临水,夏天格外潮湿闷热,闫琰头上的汗怎么擦也擦不干。便干脆不擦了,握着帕子,抬眸看她。
那个整个军营里,除了桑祈以外唯一一个女子。也是唯一一个会老老实实地穿女装,不动不动就舞刀弄枪的女子,正低着头,飞快地穿针引线。五彩的丝线,在她的手下,逐渐编织成美丽的图画。
莲翩似乎感觉到了这道比阳光还灼热几分的视线,皱着眉一抬头,呛声问道:“看什么呢?”
“看你在绣什么,定情信物?”闫琰故意抻了抻脖子。
莲翩翻了个白眼,将绣框往身后一放,嗔道:“呸,什么定情信物,不过是个擦汗用的帕子而已。”
“哦。”闫琰悻悻地接了句,语气里有点失望。
莲翩没说话。
过了会儿,又听他自顾自地道:“凶婆娘啊……”
这是以前俩人总拌嘴的时候,闫琰故意气她的叫法,后来竟然保留了下来,成了一种习惯。
但莲翩可没听习惯,一挑眉,就要还嘴。
闫琰忙摆手解释:“不对不对……咳咳,是好莲翩。”
这还差不多,莲翩轻哼一声,勉强不跟他计较。
他便笑笑。
阳光下,一排白牙反射着白亮的辉光,这笑容显得十分灿烂夺目。
而后道:“要是绣给我的定情信物,就算啦。”
莲翩身子一僵,一只手在袖子里暗暗握紧了拳,却是轻笑一声,故作无所谓状,道:“自作多情,谁说是绣给你的了,不是说了不是什么定情信物么。”
“嘿嘿。”闫琰忍不住笑意更浓,蹙眉道:“我就不明白了,你怎么就不能像你家小姐似的,说话坦率些呢。就直白地承认你喜欢我,又能怎么着?你看你家小姐,对师兄的情意,表现得多直白,连没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
隔壁院子里无辜躺枪的桑祈打了个喷嚏。
莲翩有一万句搪塞他的话,到嘴边却都说不出来,最终只道了句:“我和我家小姐不一样。”
“也是。”
闫琰在心里道,的确不一样。
桑祈是外柔(?)内刚的类型,表面上为人处世,还算是和和气气的,虽然有时候说话直白了些,会得罪人,但除了对宋氏兄妹外,大多是无心所为,没有恶意。鲜有故意噎人,出言相讥的时候。
而莲翩则是真正的刀子嘴豆腐心,表面总是嘴上不饶人,实际上内里是一个很温柔细腻,老实传统的姑娘。
吸引他的,也正是那张伶牙俐齿,机灵善辩的嘴,和体贴入微,小女人味儿十足的心。有种令人心醉的神奇反差。
就在他在心里暗暗将这两个人做着比较的时候,又听莲翩继续道了句:“你别误会,照顾你是我家小姐的命令,我不过是一个婢女,自己能做得了什么主,都是按着她的意思来罢了。现在你也好差不多了,晚上回去我就跟她说,明天不来了。不会总是缠着你的,你大可放心。”
一听这话,闫琰有点不乐意了,声调一挑,问道:“不会缠着我,是什么意思,莫非你还看不上小爷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