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津城里,清早刚起床的桑祈,听说有飞鸽传书送来了洛京的消息,连衣服都没来得及穿好,匆匆将带子一系,抹了把脸,就跑到晏云之处,一拍桌子,焦急地凑上前看,问道:“怎么样,怎么样,洛京那边如何了?”
却说她虽然混在男人堆里已久,对自己的形象也向来还算是挺在意的。每天也像万千少女一样,按部就班地臭美,要先对镜花黄,将自己打扮一番再妆容清新地出现,因而被下属们戏称为兵荒马乱中一道亮丽的风景。而今虽然不施粉黛,人也是美的,却披头散发乱没形象,一屋子的人看她衣袂带风地跑进来,都不同程度抽了抽嘴角。
晏云之无语地抬手,在她额头上顶了一下,把她推远些,以免俩人撞上,从容将信笺折好,道:“不太好。如你所料,果然我留在洛京的私兵,也发生了内讧。”
桑祈秀眉一立,又拍了下桌子,刚想说,看吧看吧,我说什么来着。
就听晏云之继续道:“不过好在,已经被我兄长镇压了,只是现在不能在洛京与他们硬碰硬,不得已,正准备南迁。”
“南迁?去哪里?”桑祈疑惑地问。
“原本做过这样的打算,如果洛京守不住的话,便让兄长带着太子来平津与我们汇合。可而今有甄远道拦路,濮阳王作乱,来平津的路途太过凶险,而且平津城恐怕也守不了多久了。我准备让他们去旧都临安,我们再过去,同他们汇合。”晏云之收好信笺后,悠然抬手,在地图上一指,如是道,“那里前有白马河,后依乌山,地理位置优越,比较安全。而且,如果西昭人的目标是平津,应该也不会追过去。我们也就不至腹背受敌,像现在这般被动。”
尽管现今形势,与他当初预判并不一致,出现了很多意想不到的偏差。可面对这些意外,他也能镇定自如地应对,不慌不忙,冷静地在第一时间做出调整,将策略进行更加符合实际的改变。
能够做到应变如此之快,除了对大燕地形地貌,风土人情有精准的把握之外,还要有渊博的智慧和强大的自信。
这近一年来,他也在无数次对战中,用自己的英明决策充分体现了这些能力。
自然,而今说出来的计划,也没有人提出反对意见。
大家都默默点了点头,却也同时犯了难。
现在的平津,可谓是前有狼,后有虎,在西昭人和甄远道的联合夹击下,能顽强抵抗到现在,已经是不容易。想顺利突围,到达临安,前路又是何等艰险?
一时议事厅里气氛凝重,每个人都在沉思,有人想到了没来开会的右将军。有他在的话,说不定还好办些。
可自从在上次战役中身负重伤,闫琰的情况就一直不太好。起先是伤口感染,高烧不退,真真正正鬼门关前走了一遭。严重的时候,甚至昏迷不醒,烧得直说胡话,哭诉他的葡萄们手拉手,撒着欢儿跑远,弃他于不顾。
幸而有莲翩日夜不眠不休,相伴左右,无微不至的悉心照料。许是这份执着感动了上苍,才教他侥幸捡回一条命,高烧奇迹般地渐渐退了。
可是,郎中曾经私下里偷偷告诉过桑祈,右将军的腿,恐怕是好不了了。
原本宋落天当初害他的那次,他的腿骨就受了创伤,有点问题。当时表面看似愈合无碍,实际却已经留下了隐患,这一次又伤到了同一部位,更是雪上加霜。凭他的医术,已经无法让闫琰的右腿恢复如初。
桑祈听完,双拳紧握,颤抖了半晌才道:“怎么可能呢?”
闫琰才多大年纪啊,刚刚崭露头角,正是建功立业的好时候,居然就伤了腿,再也不能复原了……这一切简直像是个充满恶意的玩笑。
彼时郎中只是叹气摇头,道反正自己无能为力,只能尽全力想办法,至于能不能好,还要靠老天保佑才行。
而桑祈向来是信人不信命的,斩钉截铁地嘱咐郎中,一定要好好治,必须治好。另外,绝对不许把这番话告诉闫琰本人。
于是这件事,就成了只有郎中和桑祈两个人知道的小秘密。
可是,她再想隐瞒,自己身体的真实情况,也瞒不了闫琰本人。
彻底退烧后,闫琰第一次下地,就察觉到右腿的不对劲了。
当时莲翩只笑话他,怕是躺太久,都不会走路了,他也就挠挠头,尴尬地笑着,没当回事。
而今还是如此,也就再难用这个理由敷衍自己。
大家商议如何撤退的时候,他正按照几天来的习惯,按部就班地在外头散步,活动活动僵硬的筋骨。郎中说,这样也有助于早日康复。
只见他沿着台阶,慢慢走着,不仔细看的话,还以为他是因为身上伤口还没痊愈而走不快。可若是仔细观察,不难发现,小将军的右腿有点跛。
莲翩在他身边小心地搀扶着,走了几步后,按着他坐了下来,绷着脸道:“好了好了,该休息了。说好了只走一盏茶的时间,你看看你,又多走了这么久。不赶紧回去躺着,我怎么有时间去给小姐拿吃的?”
边不情愿地说着,边掏出手帕来塞给他。
闫琰额头上一层汗珠,接过帕子却没有擦,而是又从台阶上弹起来,豪迈道:“没事,我还能走一会儿。”
“我不能了!”莲翩没好气儿地又把他按了下去。
眼见着她又横眉立目地,要叉腰训斥,他只好摸摸鼻子,老老实实地开始擦汗。
关于他什么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