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几日,他炼就了一个铜壶,能将妖孽收入其间,他不愿拿此物来试黄心莲,但他又不得不用它来试她。
那日,黄心莲又来了……
青云圃道院万历古井边,有一棵四五百年的樟树,古树参天。樟树下有一张石桌和四个石凳,就如当年那棵梨树之下。
朱道朗与黄心莲相对而坐。他与她闲聊着,神色却略有些不自然。黄心莲心中隐隐不安,她凭着直觉,已经感觉到,似乎有什么变故将要发生。
被朱道朗挂在身后的铜壶,霍得开始震动,他心中不由得一紧!难道她真的是妖孽吗?
黄心莲听到他身后的响动,心中亦是一紧。
她话正说到一半,霍得停了下来,眼中露出惊诧!
铜壶突然从他的腰间一飞冲天,在他的头顶飞速旋转!发出金色光芒!
黄心莲微微惊呼了一声,柳眉紧皱,慌问:“这是什么!”
朱道朗眉头紧皱,神情严肃,他心道:“为什么!为什么!这是真的!天啊!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黄心莲见他默然不语,不禁大喊道:“这到底是什么!”
而她心中的恐惧,也更甚了。
朱道朗想说,却哽咽了。他依旧沉默。而炼妖壶还在他的上方悬浮着。
黄心莲等了他半响,他还是不肯开口,她不禁起身往后退了一步,再次大喊道:“这到底是什么!”
朱道朗紧闭双眼,说:“这是炼妖壶,遇到妖孽,就会有所反应。”
黄心莲心中一惊,不禁腿一软,又往后退了一步。她想狡辩,却找不出理由来。
朱道朗此时也是心乱如麻,虽然他心中早有准备,却没想到,这就是事实!他呆呆地望着这件法器,不知所措。
炼妖壶还在旋转着,听候主人的命令。而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凝滞了。两人像两尊雕像,一动不动地站在树下。
双方僵持了片刻,一行泪水突然从黄心莲的眼中涌出,这十几年来与他相处的一幕幕情景都涌上心头。那些画面,多么地美好……可是,就在一瞬间,那些美好全部被打破了!
摆在他们眼前的,只有冷冰冰的现实,冷的彻底……
朱道朗又是震惊,又是酸楚,一时间百感交集,眼中不禁也晶莹了。
愣了半天,黄心莲开口问:“你相信我是妖?”
朱道朗双眉紧皱,沉默了半响,才十分艰难地说出了那个字:“是。”
黄心莲点点头,眼中不禁有些哀怨,说:“你我认识多年,我可曾害过你?”
“没有。”朱道朗明白黄心莲想说什么,但是他还是说出了这两个字。
毕竟,这是事实。
“那你还要捉拿我吗?”黄心莲又质问道。
虽然那语气极为平静,但朱道朗却觉得那分明就是在逼他。
“贫道……”朱道朗哽咽了,脸上露出挣扎的神情,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我虽然为妖孽,但我自认从来没做过坏事。”她见朱道朗如此,眼里也忍不住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又哭道,“如果这样你还要捉拿我的话,我无话可说。”
她的眼神带着几分可怜,又带着几分凄然,看得朱道朗心如刀割!
这分明还是那个带着一些侠气,又活泼开朗的女子,她与之前,又哪里有什么不同呢?
他又沉默了片刻,心中踌躇。他是道,她是妖,势不两立!可是她这些年来,从未害过他,又怎么能把她跟其他穷凶极恶的妖怪同论呢?
罢了,就放过她吧!
他口中默念咒语,炼妖壶落了下来,重新回到他的腰间。他说:“贫道不会捉拿你,但是请你,以后不要再来了。我们,道、妖不两立。”
“那只是尘世的看法,你既学了佛法,该知道众生平等。”她带着一些乞求的神色说,“你既学了道法,自然该知道每个人的心中,应该有自己的善恶标准,为何,为何你一定要跟那俗世的人一般?”
“贫道……”朱道朗一时语塞,也有些愕然,她这个妖女,竟然对佛法和道法也如此熟悉。
“你不会睁开眼睛看看吗?”她的神色有些愤慨,说,“这十几年来我怎么对你,你心中真的没数吗?我是妖女,但是我是一心修道的妖女,不是吃人的妖女!”
朱道朗霍得被她镇住了,心一更乱了。她,说得振振有词,掷地有声,仿佛是自己的不对了。可是,他真的错了吗?她可是妖啊!
“我不过还酷爱丹青而已,酷爱丹青总没错吧?”她见朱道朗沉默不语,又激动地说道。
“没,没错。”朱道朗不得不承认这一点,但他又总觉得若是承认了,便会使自己处于下风,又吞吞吐吐地说道。
“你不要忘了,我不仅没害过你,十几年前,我还救过你和你的母亲,还有弟弟,这是一个杀人害命的妖孽会做的吗?”黄心莲见朱道朗也说“没错”,便又继续大声说道。
“这……”朱道朗不禁有些动摇了。
可是他有转念一想,也许那些人,是她刻意安排,然后又杀死的。不过那么做,她的目的又是什么呢?难道是接近自己,学习画画吗?这未免也太不合常理了吧?
黄心莲此时已经是泪眼婆娑,梨花带雨,眼中又是委屈,又是愤怒。朱道朗看了不禁觉得有些歉疚。
“还记得你家的那只黄雀吗?”黄心莲突然又问。
朱道朗惊呼了一声,难道他的猜测竟然是真的吗?她,就是那只陪伴他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