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第二天天色蒙蒙亮的时候,便已停歇。
经历过一场大雨的洗礼,空气焕发清新,院落中的银杏树上,早早就有小鸟在吱吱喳喳歌唱。
听得出来,是那两只画眉鸟。
大概是初夏的时候,叶君生便发现有一对画眉鸟在银杏树一株树丫上忙活做巢。
当它们有了结晶,产下卵时,好奇的叶君眉还曾爬上树去,悄悄打量观察――她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家,爬起树来,居然十分的灵活伶俐。
亏得下面仰望的叶君生,白白捏了一把汗。
吹熄油灯,叶君生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仿佛心有灵犀似的,对面妹妹的房门几乎同时打开,还有些睡眼朦胧的叶君眉见到他,颇感意外:“哥哥,你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
叶君生呵呵一笑:“下雨的时候便醒了,睡不着。”
“啊,那你不是大半夜没睡?”
“嗯。”
叶君眉就有点担心,可转念一想,却是完全的多虑:哥哥是神仙呀,好几天不睡,都没问题……
她一吐舌头,总觉得思维转不过来,仍然只是将哥哥当成是一名文弱的书生。
叶君生走到院落,以指当剑,在练《永字八剑》。点横竖撇、捺折钩提。练得很认真。
这些功课,他从不曾搁下。
尤其如今身在京师,本身的术法神通不好施展,对于物理模式的《永字八剑》,依赖更深。
练完剑后,出了一身汗。已是辰时,天大亮,院落之外的街道。开始热闹起来。出来买菜的大伯大妈们,碰头见面,一声声招呼;又有奔走的儿童,笑声清脆如铃。
这就是生活。
点点滴滴,平平凡凡,总在不经意间,在心头上留下难以磨灭的痕迹。
叶君生曾经讨厌这样的生活,然而当踏上不凡,蓦然回首,却发现难以割舍。
他做不了那高高在上。斩断七情六欲的神仙。
忽然,叶君生的动作停止,似有感应地。迈步过去,打开院门,就见到一身白衣的女子俏生生立在门外。
她没有蒙面纱,真容示人,素面朝天。
若说江静儿的美是英气的美、叶君眉的美是温婉可人、那么眼前女子的美。就是清丽脱俗,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仙子,看上去美丽,却往往带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不容亵渎。
如今,这女子却对叶君生露出了一个足以颠倒众生的笑容。柔声道:“叶公子,早呀。”
“早。”
叶君生的回答云淡风轻,波澜不惊――有些事情。不可能瞒天过海,暴露的问题,迟早而已。
不管如何,对于某些人的到来,早有心理预备。
唯一的意外是。他没有想到赵峨眉会这么的来到家门前,问候早晨。
在那一刹那。叶君生竟有些恍惚。
……
做了噩梦,连夜诏令文先生开始做事,楚云羽的精神一直都有些恍惚。哪怕喝了一杯妻妾精心泡制的上佳参茶,依然不见好转。
“老了,上了年纪,精神顶不住了……”
楚大人谓然一叹,他本来有一番雄心壮志,然而在冀州,爱子横死,政局又发生不可预知的动荡后,精神是一天比一天差。
哀,莫大于心死。
他心里很明白症结在何处,白头人送黑头人,无疑是人间惨剧。近期来,楚大人接连进补,搜寻各类偏方来吃,然后每天晚上都要两名妻妾侍寝。拼了老命地折腾,却是想要再弄个孩子出来。
然而时不我待,冲锋陷阵前的口号倒不错,可一当进入实战阶段,立刻便丢盔弃甲,溃不成兵。
根子不行了,无论吃什么药,吃多少药,都不行了。
每每想到这一点,楚大人便心如刀割。
躺在太师椅上,神智迷迷糊糊的,似乎睡着,似乎又没有。
“老爷,老爷……”
一个管家走过来,轻声叫道。
楚云羽霍然而起,恢复官威,然而嘴角悬挂的口水,却出卖了他的狼藉:“嗯,什么事?”
管家视而不见老爷的窘态,垂眉低眼禀告道:“老爷,宫里来人了。”
楚云羽不着痕迹地举手擦去嘴角残留的液体,道:“请他进来。”
不多一会,一个便衣太监来到书房,声音尖细地道:“见过楚大人。”
楚云羽却认识他,连忙还礼:“原来是李公公,不知李公公来到,有失远迎,见谅。”
“呵呵,楚大人客气了。”
“请坐,来人,上茶。”
早有奴婢奉上香茶点心。
李公公没有坐下,笑道:“楚大人不必多礼,咱家来是传讯的。”
楚云羽连忙喝退左右,接过李公公递过来的一卷素纸,展开,细细默读起来。
很快,他看完纸上的字,将素纸藏于袖中,道:“殿下之意,下官已然知晓,很快就会和殿下见面。”
李公公道:“那就好,那我就告辞,回去禀告殿下了。”
“有劳。”
亲自送对方出门后,略一沉吟,楚云羽命人沐浴更衣,换了一身清闲的便装,身边带了两名贴身侍卫,轻身从侧门闪了出去。
辰时刚到,市集却已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平时之际,楚云羽都是坐着轿子来往,难得见到如此热闹境况。他当下心情不好,只觉得声响吵闹不休,很是厌恶。
快步穿过街市,一直往外走,不多久就来到京师西门。
此时城门早大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