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蔷咬牙道:“这下手之人也未免太狡猾了!如枂守了一天,也没见有人去羊房,这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知微想了想,道:“今晚再瞧瞧吧。”
梧桐树叶全落光后,第一场雪也纷纷扬扬的落了下来。
知微半夜醒转一次,听见外头雪落的沙沙声,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床幔被人轻轻拉开,是文杏怕她冷着,抱了厚厚的被子过来。见知微睁开眼睛,似吓了一跳,轻声道:“可是奴婢吵着姑娘了?”
知微忙道:“没有,是我自个儿睡得不大安稳。外头可是下雪了?”
“嗯,下了一阵了,到了明日姑娘起来,咱们院子整个都变成白色了。”文杏知道知微最爱看这样的景色,便笑着道,“姑娘接着睡吧,明儿才能起得早呢。”
知微一时也睡不着,心里也装着事,索性拥被坐起来,“画蔷几个还守在羊房呢?”
文杏忙拿了厚厚的披风给她披上,口中道:“画蔷是个急脾气,一天没抓到人,便一天也睡不着。”
正说着,就见如椛喘着气跑了进来,听见里间有说话的声音,还是压低声音问道:“文杏姐,姑娘可是醒着?”
知微心中一动,代文杏作答:“什么事跑的这样急?”
“姑娘,咱们抓到了!”如椛激动地声调都变了,一挥手,珠帘被她打的哗哗直响。
文杏少不得要瞪她一眼,如椛调皮的吐吐舌头,讨好的对知微笑道:“那人竟是咱们院里的三等丫鬟茯苓,方才见她拿了草料去喂羊,咱们便将她拿下了,可恨她还敢喊冤!姑娘现在要审吗?”
知微瞧着如椛被冻得通红的小脸与双手,又见她不但没有丝毫怨言反而高兴地跟什么似的,哪儿还忍心让她失望,笑道:“那就将人带过来吧。”
如椛脆生生的应了声,又高高兴兴跑了出去。
文杏不赞同道:“姑娘,也不差这一时半刻的,明早再问罢。”
知微一边扶着她的手缓缓起身,一边道:“反正也睡不着了,况且几个丫头守了这么大半夜终于捉到了人,不能让她们白累一场。”
文杏无奈,只好服侍知微穿戴整齐了,点了灯,又燃了两个火炉,将屋子里弄得暖洋洋的。
不多时,画蔷几个便押着个单薄瘦弱的小丫鬟走了进来,如枂手头还抱了那一框铡碎了的草料来。
“姑娘,人带来了。”
画蔷一推,便将茯苓推跌在地,正好跪在知微跟前。
知微凝目打量了她两眼,觉得有些眼熟,确实是落樱园里伺候的。正思索着,便听茯苓结结巴巴的磕头道:“夫人,婢子冤枉啊。”
她的后脊绷得很紧,整个人便如惊弓之鸟一般,瑟瑟发抖的为自己分辨,“婢子真的什么都没做……”
“你若当真冤枉,为何这么晚鬼鬼祟祟去羊房喂羊?又为何见了咱们便要跑?若非做贼心虚,怎会如此?”如椛冷哼一声,利落的反驳道。
茯苓脸色惨白,连连摇头道:“婢子这么晚去羊房,却是因为今个本该是婢子当值,只是……”
知微捧了热茶暖手,随口问道:“只是什么?”
茯苓深深地垂下脑袋,也不知是羞愧还是怎的,低不可闻的道:“今儿下晌时,婢子那小弟来寻婢子,说是双亲病倒了没钱请大夫,他来问我要月钱。可这月的月钱还未发下来,婢子一时情急净顾着找相熟的借银子了,便……便忘了喂羊的差事。夜里想起来,又怕羊饿了一天明日不出奶,便想着偷偷到羊房把羊喂了……夫人,婢子句句实情,不敢有半句假话。夫人若是不信,可问石榴姐她们几个,婢子便是问她们借了银子给了婢子的弟弟。”
不用知微吩咐,如椛又蹬蹬的跑出去了,不用想也知道是去找人来对质了。
“假如你说的是真的,那你干嘛瞧见我们便跑?”画蔷皱眉问道。
茯苓颤声道:“婢子见到画蔷姐她们,以为婢子忘记喂羊的事已经败露,婢子家中急需用钱,生怕因此会被扣月钱,心里一慌就只想着要跑。夫人,婢子当真不是故意玩忽职守,夫人便原谅了婢子这一回吧,婢子再也不敢了。”
知微抬眸瞧了眼文杏,文杏便凑到她耳边小声道:“姑娘,这茯苓家中情况的确不好,她的老子娘都是体弱多病的,家里最多的便是熬药的药罐子。”
知微又瞧了茯苓一眼,才将视线落在如枂抱着的草料上,“拿过来我瞧瞧。”
如枂忙将草料框子抱了过来,小声道:“姑娘远远看看便是,这草料不干净,有细尘的。”
知微却招手令她走近些,伸手翻了翻草料,便见草料上果真如如枂所言,沾附着些许细小的细尘粉末,她用食指沾了些,示意文杏将灯拿近一些。
灯光下,那些或呈深紫色或是灰黄色的粉末无可遁形。
凑近鼻端,便闻到了淡淡的酸涩气味。
知微屏住呼吸,挥手示意如枂将草料拿远点。
文杏已经取了热水来,知微将双手浸在热手里,瞥一眼已是面无人色的茯苓,语气淡漠道:“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婢子真的什么都没做啊夫人,婢子当真是冤枉的。婢子给夫人磕头,求夫人明鉴啊!”她说着,抖着身子疯狂的磕起头来。
不多时,厚实的地毯上便染上了一抹红。
不知是怀孕令知微的心变得柔软,亦或是茯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