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嬷嬷安抚道:“福晋,爷方才没责怪您,没事儿的。”现在,主子知道行事差在哪儿后,奴才需要做的,便是安抚劝慰。
“嬷嬷,虽说爷到我院儿来的时间最多,可打刚进府里孕有一‘女’,之后几年,为着养身子,我一直不曾再孕,嬷嬷,爷最看重的,是子嗣,不是‘女’人,他再宠我,我没有儿子,又有什么用。”
“福晋,您别急,会有的,您把身子养好了,必能诞下一个健康的阿哥。”
年氏闭上眼,轻声道:“儿子,我需要一个儿子。”二哥送到的毒‘药’,无‘色’无味,无人能查出来,要不要用?如果大阿哥没了,自己再生下儿子,自己的儿子是不是能坐上世子之位?亲王世子,将来的亲王,也许,还是帝王。二哥说了,爷现在极得帝心,得帝位是极可能的,二哥跟在皇帝跟前也有些日子,皇帝的心思也有些了解,想来,爷是极有可能承继帝位的。对于自己二哥揣‘摸’人心的本事,年氏还是极有信心的。
皇上的生母便是汉军旗,后来抬入上三旗的,自己也是汉军旗,自己的儿子为什么不能像皇上一样呢?自己一家怎么就不能抬入上三旗呢?
只是,大阿哥是嫡长子,又聪敏孝顺,爷非常喜欢他,李氏的几个孩子因为受李氏之累,爷看得淡一些,四阿哥五阿哥年纪不大,还看不出什么,不过,他们生母位低,不是威胁,如果自己生下儿子,最大的阻挠便是大阿哥。
“嬷嬷,我这养几年,再孕时是不是就极保险了?”
“二爷找来的那个汉人给的是祖传的方子,说用调养三四年,不论多差的体质,都能怀孕,若想要怀孕时,只要停了‘药’就成。”
“嬷嬷,那‘药’先别停,先等等。”等确定大阿哥中招后再说,若被人发现蛛丝马迹,到时可以移祸江东,嫁祸到李氏的儿子们身上,自己无所出,便没有出手的理由,嫌疑便小了。
大阿哥,你别怪我,你以为我没看到你目光里的嫌弃与轻视吗?是,我总借着由子争宠,有几次爷去你额娘那儿,我也把他引到我院里来了,可是,你额娘得了嫡位,又那般大年纪了,何苦和我争宠?我这样年轻貌美,不该得爷全心宠爱吗?凭什么?后院的‘女’人,不争宠,不争宠又怎么过得好?
再则,二哥说过,爷虽贵为亲王,却总爱‘操’劳,必不是长寿之人,如果爷没了,雍亲王府王位传承的不是自己的儿子,却落到弘晖手里,心里对自己有怨的母子二人必不会饶了自己,自己的日子到时必然难过,兴许,连命也保不住。有什么办法,这几年,自己做的让那对母子不快的事儿可不是一件两件,为了不沦落到李氏那样形同幽禁的生活,为了自己与年氏一族的将来,该下手时,就得下手。
这世上行恶之人,总能为自己的恶行找着理由,甚至在害人后反咬一口贼喊捉贼的无耻之人也是有的,年氏,对于自己下毒一事,便有自己的理由。
其实,年氏选在这个时候下毒,还有一个重要的理由,弘晖成亲了,成亲了就会很快有儿子,这,是年氏不愿意看到的。
知道大阿哥喝下了那毒,事后,更是无人知晓,年氏松了口气,开始准备停了自己调养身体的草‘药’,只要有了儿子,凭着她的娘家,凭着她的宠爱,凭着她的手段,将来的雍亲王府,必是她儿子的。
康熙五十七年十月,看过那个仍然睡得香甜的‘女’子后,四阿哥回到自己的王府,照例在书房里歇了一夜,沉浸在自己也不理解的怅惘之中。
她一点不曾变老,明儿,皇父必要问起她来,自己照例会说:还是那样。
是呀,还是那样,九年了,她一直那样。
认识她时,她四岁,他十二岁,现在,他已经四十了,她闭目沉睡的样子,却像个不到十八、九岁的少‘女’,时光,在她的身上,仿佛停滞了;时间,在伊拉哩一家人的身上似乎都走得很慢,阿尔济老爵爷升了伯爵,九十多岁了,却仍旧‘精’神矍铄,红光满面,上一次千叟宴时,他去给皇父敬酒,手上有一个拐杖,却半拄半拎,走得稳稳的,一点不见摇晃,皇父笑言他上马必能再开弓,那老家伙,还真拍着‘胸’脯说:“皇上,奴才能行,奴才跟着皇上,还能再打仗。”
当时,皇父哈哈大笑,把自己的酒赏了给他喝。
四阿哥‘唇’角微动,‘玉’儿病了这几年,伊拉哩家却极安稳,皇父曾问阿山,阿山道:“那孩子打小是个懒‘性’子,睡饱了,自然醒了。”
四阿哥当时也在一旁,听了这话,心里说不清楚的滋味。
便连那三个爱妹如命的,也都只是按月轮流探视‘玉’儿,却无人如雅尔哈齐一般病极‘乱’求医的。也不知他们哪儿来的信心,或是莫太医一家的诊断让他们安心?
四阿哥不信连九十多岁的老夫人和‘玉’儿的亲母也不着急,伊拉哩一家人这样的反应,让四阿哥相信,‘玉’儿必能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