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第二天凌晨才回到天墉城,谁都没有再提醉酒盟约之事。薄楚言依旧督促弟子们练剑,孟君桐依旧为测毒的事和云汉居扯皮,路芬芳继续照管新弟子。不过,天墉城水脉修整一事很快打开了新局面。
水脉修整方案一直悬而未决,但桑柔轩有位弟子忽然提出,解铃还须系铃人,水脉既然是路芬芳利用草精破坏的,自然也只有草精能修整。
水脉如血管般伸入天墉浮岛各处,也只有草精的木力可追随之,无孔不入。李靖心中明白,苏合那种道行的草精化出的每一根枝条都如人手般灵巧,不管多么细微毫末的破损之处,只消伸进一根木枝便可了。
但是,修仙界资质较好的草精都是清音培育的,现下又多到了路芬芳手中。所以用草精修水脉的法子,不过是空想罢了。
李靖又想,清音那人冷漠奸猾,未必将所有草精一股脑儿给了路芬芳,紫翠山或许还有不少。清音不肯借,他还不能想办法骗出来么?
李靖拿定了主意,便将测毒的事暂且搁下,命令近侍弟子准备了许多礼物,便来敲了新弟子房的房门。
李靖简单整理了仪容,果然黄衫女开门相见。若不是这太过清冷的神色,李靖真以为他见到了年轻时候的师娘。
太像了,即便提醒过自己无数遍,他还是忍不住将目光黏在这个女子身上。尽管她和方妙谈只是神似而已。
“连姑娘,打扰了。”
“云汉尊上?”路芬芳匆匆一福,低头的瞬间脑中却过了许多猜测。李靖为什么会来?难道他知道醉酒之盟的事了?他是来赶她下山的吗?
路芬芳当然猜不出。李靖却拱手道:“连姑娘,可否允贫道进去说话?”
路芬芳将李靖让进屋内。李靖环视屋内,见路芬芳将弟子房收拾得干净整洁,众弟子的床单没有一丝褶皱,衣服都折得有棱有角放在床头,窗下小案上白瓷瓶里插的丁香也是精挑细选过的,阳光一照跟星海似的。
透过这房间,仿佛能看到这女子的心,纯净如清水,澄明如秋阳。
“贫道听闻连姑娘常去紫翠山探望我那袁小师侄,连姑娘不辞劳苦,知恩图报,贫道不仅感激,更是佩服。”
路芬芳将沏好的茶递到李靖手边:“区区之劳,不足挂齿。”路芬芳心里踏实了些,李靖大约是来探听她和清音的关系,她只消含糊过去便可。
“连姑娘应该也有所耳闻吧,天墉城与紫翠丹房不睦已久,那清音性格更是乖僻,若非姑娘从中劝和,他断不肯为天墉城任何弟子医治。”
路芬芳不说话,只坐在一旁微笑看着李靖。李靖只得继续问道:“不知连姑娘是如何做到的?”
“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路芬芳淡淡道,“清音仙上是恨云汉尊上,而非恨其他人。”
“哦?看来连姑娘颇懂得清音的心思啊。”
“我不懂,不过顺着桑柔轩师兄们的心意说一嘴罢了。”
这样李靖就无法追问了,那日桑柔轩弟子们都在紫翠山上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他也无从查起。李靖便道:“连姑娘行事颇有女中豪杰之范,不像凡家女子。”
“凡家女子也有巾帼英雄,只可惜我并不是。”
路芬芳不想再听李靖奉承之话,站起身道:“云汉尊上有话还是直说吧,这样下去,只怕咱们得聊到天黑了。”
路芬芳说着,为李靖杯中续上茶水。李靖笑道:“连姑娘真是多心了。贫道只是关心小袁师侄的病情,别无他意。”
“袁仙长伤重,短时间内可能无法醒转。”路芬芳道,“别的事,我也不懂了。”
李靖叹气道:“正是啊,清音的医术自然毋庸置疑,连姑娘照料在侧也是尽心尽力,但她身边没个同门照拂,我也实在放心不下。”
路芬芳明白了,说了半天李靖还是要在紫翠山安个他自己的人,真是得陇望蜀!路芬芳便问:“尊上是想多派人去照顾?”
“这倒不必,有清音和连姑娘,贫道自然是放心的。”
“那——”
“贫道只想上紫翠山探望小袁师侄,只看一眼便可。”李靖便将袖中锦囊推给路芬芳,“还请连姑娘从中说和。”
路芬芳心中奇怪,到底是什么事,逼得李靖非亲自上紫翠山一趟?她只问道:“这是何物?”
李靖笑道:“请连姑娘随我来。”
路芬芳便随李靖来到院中,那李靖择了一块空地,将那锦袋往空中一抛。那锦袋刚要落地便如烟花般嗖嗖蹿上天空,刚才晴朗的天一下子就黑沉沉如同深夜,五彩的烟花一个连着一个在空中盛放,又将四下照得如同白昼。
那烟花落下,却又凝成一束回到锦袋坠落的空地上,缠绕挥舞长成一棵杏树般的大树来。这树上不开杏花,却开着许多缤纷艳丽的烟花,此起彼落,热闹非凡。路芬芳惊道:“这是什么仙家宝贝?”
“这是烟花树,琼华派的灵宝,没什么用处,只是看着好玩而已。”李靖背着手看着,笑问,“连姑娘可还喜欢吗?”
路芬芳点头道:“喜欢,只是送给我区区凡人,这灵宝岂非明珠暗投?”
路芬芳心里却想,李靖真是精明,送金银落了俗套,送可以呼风唤雨撒豆成兵的灵宝又太浪费,便送个新奇好玩的,博路芬芳这小女子的欢心。
“送给别的凡人不行,送你正合适。”李靖转头看着路芬芳说道,“这是三十年前我在琼华派所得,送给师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