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记办公室里的几个人都低下了头,谁也不吭声。
刚才的厂务办公会上,卢向东说得很清楚,他有权决定中层以下干部职工的去留,这是刘伟承诺给他的权力,贾克爽也当场表态支持。在这个问题上,不管卢向东做的有多过火,别人也拿他没有办法。当然了,刘伟支持卢向东并非完全为了工作。绝对的权力往往会使人内心膨胀,容易滋生腐败。手握氮肥厂人、财、物大权的卢向东稍有不慎就会被人抓住把柄,到时候刘伟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对卢向东进行处理,直至把卢向东调离开发区。
不过,卢向东的话里也透露出另一层意思,他奈何不了副厂级以上的干部。因为副厂级以上干部的任免权在县委组织部。同样的道理,这些副厂级以上干部更奈何不了卢向东,要想把他挤走,谈何容易?而且现在的形势,就算卢向东自己想走,县委、县政府也不会答应。
贾克爽见没有人接他的话茬,不由干咳了两声,说道:“既然这样,那我就点将吧。袁厂长、梅总工,这件事就交给你们两个了。”
袁玉明没想到贾克爽会把这样艰巨的任务交给他,不由吃了一惊,连忙推托道:“贾厂长,我们两个就是管生产、管技术的,能有什么办法?”
“就是因为你们是管生产、管技术,才最能够对付他!”贾克爽手指在空中点了点,神情激动起来,大声说道,“我打听过了,卢向东的父母都是农村小学老师,没什么后台。他年纪轻轻能够爬到开发区管委会副主任的位置,靠的就是董正荣的赏识。说到底,他就是个政客!现在,董正荣已经不在县里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顿了顿,贾克爽继续说道:“卢向东没有在企业呆过一天,生产、经营、技术,他哪样都不懂,还搞出什么三步措施,真是可笑!这三步措施听起来不错,但哪一样要实现都离不开钱,这钱从哪里来?以厂里目前的状况,恐怕没有哪家银行愿意贷款。没有钱,不要说三步措施,一步他都实现不了!再有一个多月,氮肥厂销售的旺季就结束了。你们只要把好关,让厂里恢复不了生产,看他拿什么交差!”
过了秋播,化肥的用量就会大幅减少。而在秋播之前,所需的化肥肯定要事先备好。氮肥厂如果在一个月里不能生产出化肥,别人却不会等它,肯定要从其他县市购进。到时候,就算恢复了正常生产,化肥也销不出去,只能大量积压,对于厂里的资金周转,必将雪上加霜。没有了钱,不要说三步后续措施,就连职工工资又要发不出来,职工肯定又会找县委、县政府闹事。如果再堵一次路,卢向东不想滚蛋也只好滚蛋了。
…
离开贾克爽的办公室,袁玉明叫住了梅鸿志,小声说道:“老梅,到我办公室来,咱们商量一下,这事该怎么办。”
梅鸿志尾随着袁玉明进了办公室,随手把门关上,苦着脸说道:“老袁,这事不能干啊。一旦生产真出了问题,都是你我的责任。何况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如果……”
袁玉明摆了摆手,打断梅鸿志的话,说道:“你讲的我当然清楚,但是贾厂长交代下来的事情,不做不行啊。我刚才考虑了一下,最简单的还是在造气车间的阀门上动动手脚,搞一次泄漏。厂里刚刚大修过就出了这样的事故,县里肯定要责令停产整改。到时候,咱们再稍微拖一拖,一个月的时间也就过去了。”
梅鸿志沉默了半天,这才说道:“老袁,我总有点不大踏实,你让我再想想。”
造气是合成氨生产的重要工序,所制备的原料气包含氢气、一氧化碳和氮气。其中的氢气和一氧化碳都是可燃气体,一旦泄漏,很可能会引发爆炸事故,而一氧化碳本身还容易导致中毒事故。如果按照袁玉明的主意去做,搞不好就会弄出人命。梅鸿志是搞技术的出身,他还真不太敢做出这样胆大妄为的事情。
在阀门上动动手脚,袁玉明完全可以安排自己信得过的人去做,并不需要跟梅鸿志商量。但梅鸿志是厂里的技术权威,一旦发生了故事,问题出在哪里,根本瞒不住他,所以袁玉明才要拉着梅鸿志一起下水。反正恢复生产还有一天时间,袁玉明也就不十分着急,点了点头,说道:“老梅,我等你的回信。总之,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绝对不能再让第三个人知道,就连贾厂长那里都不能说。”
梅鸿志明白其中的厉害,也点头道:“放心吧,这个我晓得。”
…
厂务办公会之后,卢向东便回到了自己在氮肥厂的临时宿舍,翻开一本化工原理,开始恶补起来。他现在担任了氮肥厂厂长,即使不求在技术上掌握多少知识,但是对天厂里的生产工艺流程,至少也要有一个大致的了解。
郑小明被停职以后,卢向东并没有明确新的厂办主任,也就没有人主动出来给他安排办公室。卢向东倒也没有计较,只是让保卫科腾出了一间值班宿舍,里面加了一张行军床。白天将行军床折叠起来,这里就是他的办公室。晚上放下折叠床,就是他的宿舍。他刚刚把书本摊开,外面就传来一阵争吵声。这间宿舍紧挨着传达室,争吵声便是来自厂门口。
自从刘小军担任保卫科长以后,厂里的考勤立刻严了起来,迟到、早退和中途离岗的现象几乎已经绝迹。确实,李巧凤那样的人物,说开除也就被开除了,卞学义闹腾了两回,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