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芳不知继母一片苦心,却晓得继母开明又为自己姐妹打算。出了门儿来,就开始想法子要存些钱出来,安排一条后路。没了谢氏,还有楚王,若要逃命,须要狡兔三窟。山间小径屯粮屯衣物,养驴骡做脚力,河里要常放两条船……
有了书铺在手,她又能做主,能做的事情就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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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芳忙得昏天黑地,每日依旧抽出时间来教侍女读书。绿萼与青竹都有些不好意思,两人悄悄儿商议了,结伴来与瑶芳说话。瑶芳写完了新一册的书稿,正在检查有无错字,听到脚步声,抬头望去。就见两个丫环你推我、我推你,挨挨蹭蹭,凑上前来
瑶芳揉着腕子笑问:“怎么?”
绿萼期期艾艾地道:“姐儿如今忙,我们的功课,是不是停上一停?白天管事儿,晚上还要写书谢,我们……又不考状元,哪用这般费心?”
瑶芳不笑了:“你们来就为说这个?出息呢?”
青竹咬咬嘴唇,轻声道:“我们是做不成元君的,有一人能成元君,必是小娘子。不想耽误了小娘子的……”元君乃是瑶芳话本里那个女主人公。
瑶芳道:“哦。”
两个丫环心下惴惴,“哦”是什么意思呢?
意思就是:“去取了你们的功课来,该上课了。”
青竹&绿萼:……
这年头,想做个贴心的丫鬟怎么就这么难呢?
瑶芳扬扬下巴:“你们有心,好好读书,以后帮得到我的地方多着呢。帮我的人,我也不能叫她没了下场,多读些书,没坏处。”
两人唯唯。
青竹肚里比绿萼更有主意些,轻声建议:“要不以后……我们给姐儿誊抄书稿?”
“唔,这不就找着自己能干的事儿了么?”
绿萼也开心起来:“老爷有张先生和谷师爷,以后我们两个给姐儿做师爷。”
“行啊。我的不要读书的师爷。”
两人到底是少年心性,氛围一活络开来,便笑作一团。青竹一面笑,一面上来麻利地收拾书稿:“姐儿,还是照旧标码订起来?”绿萼忙道:“我也来、我也来。”
“顺便看看有没有读得不顺的地方,又或者笔误。”瑶芳乐得轻松。
两人轻快地答应了,下手极快地编着页码。瑶芳看她们眉眼欢快的样子,心道,到底是小孩子,不过也是有心,要做“师爷”却还差火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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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给瑶芳做师爷的人差着火候,给贺敬文做师爷的人却火大得要命!
张先生与谷师爷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张先生抖着声音问:“东翁说什么?”
贺敬文一字一顿地道:“真想把这些蠢货的功名全给革了!”作为一方官长,贺敬文做到了知府,确实能革了秀才们的功名,前提是——有正当的理由。
这事儿还要从头说起,贺敬文他小闺女做生意做得热火朝天,逍遥生与麻姑(瑶芳笔名)红透半边天的时候,又有一个人捅了马蜂窝。原本参了汪知府的那位湖广道御史任期满了,因做了实事(参人),升任走了,新来了一位湖广道御史。
这位御史与贺敬文十分相似,眼光比贺敬文要犀利许多,脑袋却比贺敬文还不灵光。换言之,智商高得破表,情商低得破表。流民,很多地方都有,贺敬文赴任的时候还险些被流民转流寇给灭门。许多地方的地方官都明白此事干系重大,想要治理非一朝一夕之功。派驻各地的御史也知道,通常不会特别计较。为什么?就因为流民,或者曰游民,反正就是这么回事儿吧,他们是没有土地的。
为什么没地?抛开遇到天灾逃荒的不谈——这些个人,等灾荒过后,陆续返乡,影响还不算大。其余的流民,有些是因为游手好闲,好吃懒作,败家,这个不假。还有一些是因为兼并,兼并,失地,有些人转为富贵人家的佃农,有些个就干脆失业失土成了流民。
抑兼并,谁都想。可实际做起来,却不可能像以前的循吏、酷吏那样了。那会儿可没有科举,也没有这样盘根错节的师生关系等等。
对付这种事情,没有特别好的办法,许多王朝过到了一半儿就会出这样的毛病,然后就与更多的其他问题搅在一起,一路糜烂下去。抑或是别寻出路,譬如南方许多地方,民夫民妇会做一些手艺,大多是织布、行商等,补贴家用,也算可行。这样的地方,就安稳些。若是连这个也做不到,问题就大了。
似贺敬文这样的,吃过流民的苦头的,也不愿意大力支持工商,他就跑断了腿,检视乡里,巡查水利工程,又鼓励垦荒。倒是将湘州的情况稳定了下来,虽然水利工程因为他不会做人,拨的款子少了些,工程质量没办法做到最好,好歹是能糊弄过去,连薄田也能得到滋润。
其他地方的知府,要么是心思不在这上头,要么是没他这么呆愣肯做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