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成章嗔道:“还说我,你的心思怎么也都放到这上面来啦?你的正事呢?”
瑶芳“切”了一声:“我又不用下场考试,可你得考呀。哥哥就算懂得再多,不中举、不做进士,又有何用武之地?要学夫子么?”
六月债,还得快。他才教训完姜长焕,叫他用功读书,妹子就抱了一大撂的书过来,告诉他:你也得认真读书,一个秀才,不算什么。再想妹妹这么小年纪就要操心这些,又过意不去:“你还小,不要操心这些,有我呢,放心,我这就读书,好不好?”
“哥哥又说什么呢?前两天还说,我已经不小了,凡事要小心了,现在又说这个。说正经的,还有一件事情,要跟哥哥商议。”
贺成章因问何事。瑶芳道:“这样,我寻思着,咱们这一趟进京了,好与姐姐姐夫有个照应,要不要,将户籍就落在京城?老家那里,试也不好考,每每赶考,来回奔波,时间都浪费在路上了。”她这已经是作了湘州失陷的打算了。
贺成章道:“我也是这般想,虽说故土难离,可京城毕竟消息灵通。且咱们家也有田宅在京城,生活也尽够了。”考试的事情,他也想过了,老家那里考试,确实困难了一点。贺家如今的情形,他是必得出头,才能支持得下去,钻这个漏洞,也未尝不是一个降低难度的好办法。
兄妹俩一拍即合,瑶芳便说不打搅哥哥读书。贺成章将怀里的书放到桌上,理了一理:“这几本书我留下了,有两本是姜二郎那里没有的,等下我给他送去——这里面没什么有忌讳的东西吧?什么书签子啦、手绢儿啦、书页上乱写乱画啦……”
瑶芳凑上前拧了他胳膊一记:“哥你说什么呢?本来是要给你看的,我疯了弄这些?”
贺成章板起脸来道:“纵然看好他,也不许多与他接触,我看他小时候被父母惯坏了,他的性子,得磨上一磨。”
瑶芳道:“还早呢。想那个做什么?”
贺成章笑着摇头,将她赶了出去。关上门,笑容就不见了。瑶芳说婚事还早,其实不早了。楚王谋反,也不知道成与不成,可总是在湘州城内,贺敬文怕是凶多吉少。若没有了父亲顶着,瑶芳的婚事恐怕是比不上丽芳的。丽芳那时候,父亲是正四品的知府,才好寻这么个有望做进士的举人。到了瑶芳这里,亲爹要是没了,贺成章自己,也不敢等妹妹议亲的时候自己已经是进士了。他给自己的目标是十年之内做进士——这已经是一个很高的目标的。
少年进士,是抢不过人家,也没有能力去提前扶持一个有前途的少年郎,将妹妹嫁给他。科举就这一条不大好,进士的儿子,他未必就能做进士,说不定一辈子都是童生。贺成章显然不想妹妹嫁这样的人。如此看来,姜长焕倒是一个还算不错的选择,也算知道底细,也是有旧。磨一磨性子,妹子将来日子也轻松。姜长焕是宗室,今番父兄又有功劳,瑶芳一个正经的诰命是少不了的。
还得吊着这小子!
贺成章翻开了书,恶狠狠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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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芳没想到她哥已经内定了一个妹夫的人选,她正在与青竹说话:“你真不想改回本名了?毕竟是你亲娘给起的名字。”
青竹摇头道:“没意思了,还是叫青竹吧。以前的事儿,我再也不想提起了。姐儿,那……那两个孩子……怎么办?”
瑶芳笑而不语,绿萼却是快人快语:“你别提他们就是了,反正就是,姐儿带出来的人手少,遇上了有人卖孩子,咱家就买了两个。”
瑶芳点头道:“就是。”去拉轿的不是青竹,却是用了青竹的身份,锦衣卫来查,也是不怕的。那姐弟俩,看起来也还机灵,留着用就是了。只是柳氏的身份,还是要揭上一揭的。在皇帝生气的时候,又揭出柳氏与另一个也容易惹他生气的人有干系,穆从善是翻不了身了——这就不能与青竹多说了。
瑶芳反问青竹:“他们就在后头船上,你要不要去看看?锦卫衣押送犯官,可不会太照顾。现在天又不冷,被褥衣裳不大用,送些食水也是好的。”
青竹含泪摇头:“送了又怎样?被他们认出来,一辈子就再也逃不开了。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哪怕人家想你死,你也不能报怨。姐儿要心疼我,求您答应了,我认何妈妈做干娘吧。”
瑶芳道:“那你去问何妈妈,她答应了,我就做这个主。”
青竹擦擦眼泪,福一福身,耳边是绿萼笑语:“哎呀,我有伴儿了。”
两人手牵着手,去寻何妈妈,绿萼帮着青竹说好话来,求何妈妈认了青竹做女儿。何妈妈原就心疼青竹,也无异议,却又端起母亲的架子来:“谁长谁幼先放一放,你们两个都过来了,姐儿跟前不就没有人伺候了?!快随我过去。”
三人到时,瑶芳正在看书,并不是不担心湘州的事情,只是知道多想无益,自己等人在京城周旋得好了,就是帮了湘州的大忙了。何妈妈过来,说要认了青竹做干女儿的事,瑶芳便指手边一只匣子:“好啦,我贺礼都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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