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急着插手府里的内务。”戚慕恒嘴角微微一掀,不见焦急,也不算冷淡,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若非有些人名声不佳,瑜婷也不会如此忧虑。不过孩子都是善变的,只要让她过得和从前一样,过一阵子就过去了。府里的少爷小姐自有人教养,你也不必操这份闲心。”
分工明确,不想让她插手,或者再加上看不上她插手。黎茗衾本来就抱着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心态,不打算插手,但被他这么一说,难免要僵上几句,“贵府各人职责分明不错,可二小姐即使得到了所有人得爱护、照顾,也还差一人,那就是侯爷您,至少我能从二小姐的话里听出来。既然婚事不能随心随遇,就免不了遇上形形色色的有心人,您不能保证您身边的人会怎么做,您能保证的只是您自己。只要您不变,一如既往地对您的儿女关怀备至,又有谁能插得进手去?您的几句话,对于贵府二小姐来说,强似所有人,这个道理您不应该不懂。”
一个刚及笄尚未成亲的姑娘竟教训起他来了,戚慕恒觉得好玩儿,不再此事上纠缠下去。看着她一身的风尘仆仆,略微寻思了一下,眉宇间竟有些不悦,“看样子不像从你家作坊过来,附近有这么大尘沙的只有天牧庄。不巧昨日刚听府里的管事说起,这些日子只住着梁氏的二公子。”
黎茗衾头疼地皱了皱眉,只要是男人都会有大男子主义,不管他究竟爱不爱这个女人,只有这个女人“属于”他,他就得觉得自己在方方面面都能掌控她,至少得让他觉得他已经掌控了。
见不见梁舟山,是否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都仅仅是一个方面,以后他想掌控的还多着呢。这种事一旦开了个坏头,就会有无穷无尽的后患。她纵使不能公然跟他对抗,也决不能一味地纵容。
“侯爷也许不知道,黎家和梁家是世交,又常有生意上的往来,以前家父和我多与梁家的管事有联系。如今恰逢梁公子奉父命督建天牧庄,既然正主都来了,我只去见一位管事岂不是更不成体统。侯爷也定是经常需要应酬的人,自然能体谅。其实只要行得正站得直,您心里又有数,就成了。不要最终别人看着都好好的,您反而心里觉得疙疙瘩瘩的,反而耽误了生意上的事。”黎茗衾淡淡地笑着,什么也许不知道,他原本就是知道的,她就不信之前义安侯府没把黎家的底细翻个底朝天。
虽然她不会不注意自己的名声,但也不能让他们有一个理所当然的印象,以为她在成为一台高性能的赚钱机器之后,还能让一张千篇一律的端庄、慈和的贵妇人面孔完好无缺。有得必有失,她做不到十全十美,他们也别得陇望蜀。
这桩婚事至少到目前为止都是交易,交易的目的又是度过两家的财务危机,别的得了是锦上添花,得不到就得过且过,一开始就期望过高,难免最终会坠入失望的漩涡。
“这门亲事的确是一桩生意,好。”戚慕恒颔首,指了指右侧小案上的几本账册,不动声色地一叹,不无嘲讽之意,“那我也不兜圈子了,府里有两个进项出了差错,你看看,能不能提前履行一下你义安候夫人的义务?”
“能与不能请侯爷等我看过之后再说。”黎茗衾见他愿意公事公办,又把目标转移到了合作上,放心了不少。她翻开最上面的一本,匆匆翻了几页,皱眉迅速地翻看下面几本,“这……”
每一本账册都写了明细,标明了哪里写田亩数,哪里写收回的田租,并将田租分为银钱和实物,甚至写了是哪几种实物。可是明细都写得清清楚楚,里面却完全没有内容,没有一点具体的数目,这分明只是几份厚重的表格。
不过看实物上写着蚕丝、丝苗米等等,都是南方的作物,甚至还和她嫁妆中苏州的田产所产相近。但是这里一共有五本账册,她只有一百亩地,如何写得满。
“侯爷的意思是……”黎茗衾思索着,只是单纯地让她做假账,还是说填了多少,她就得出多少。若是后者,她可真要一穷二白、吃糠咽菜了。
戚慕恒放下茶盏,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笑道,“你的嫁妆上有苏州城西上等水田一百亩,我已经让人改成了八百亩,产生丝、上等丝苗米、茶叶,都是最好的东西。你只需把这些帐做圆了。如果有人问起,你就说的确有八百亩水田,其余七百亩是日前你江南的外公、舅舅所赠,这么说坏不了你的名声。至于账面上的银两,你不必管,也不必过问。”
“侯爷的意思是侯府自己准备这些银两?这些东西可值不少钱,您方才还说进项上出了问题,一下子又怎能拿出这么多银两。真金白银派到用场上是作不了假的,您若是有困难,不如再想想别的办法。”当年家里那些不肖子孙也做过这样的事,其实黎茗衾心里已经有了底。
戚慕恒果断地道,“银子的事你不必操心,只要你把帐做好,如此这般,至多三年。”
“不知能否再问您一句。”黎茗衾了然,不知是遭了天灾还是人祸,明面上的进项出了差错,可义安候府还有暗的进项。但要把暗处的用在明处,必须得想个名目转换一下,这就是俗话说的洗钱。
戚慕恒微微一笑,墨黑的眼眸瞥了她一眼,又看向前方无人的地方,“不让你问,你心里不痛快,办事也不会尽心。有话就说,但只此一次。”
“这笔钱您打算用在什么地方?”洗过的钱若是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