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除夕还有半个月的时候,义安候府里发生几件值得欣喜的事。首先是太夫人当年兵荒马乱中舍身相救后又离散的婢女找到了,如今也是儿孙满堂,过些日子要到府中拜望。
然后就是赵庆德努力上进,为人老实的他虽说有时有些跟不上趟,可刚好户部一位耿侍郎刚刚到任,正急于拉拢人心。太精明的、已经有门有派的自然不讨他喜欢,赵庆德这样的反而很受重视。姚大人知道此人前途不小,索性做了顺水人情,把赵庆德给耿大人做了文书。
戚慕恒之前入股的波斯船队也顺利归来,在广州上岸,带回来不少香料和稀罕玩意儿。管事的捎回话来,据说成色是这些年最好的。因为有些东西怕碰坏了,路上必须慢行,大概要两个多月才能到金陵。不过无论如何,是要大赚一笔的。金陵城里有几家手眼灵活的收到消息,不出预料的如从前一般,一边骂戚慕恒一身铜臭,一边眼红得直瞪眼。
黎茗衾这边也传来好消息,第一批乳液顺利制成,浓稠度适中。从迷迭香里提取的防腐元素,比不上现代的,但做小剂量的反而更好。价格便宜些,又用的快,那些闺女、妇人自然会常来铺子里转转。这一转买的可就不只是刚刚用完的东西了,往往会捎一些别的回去,这就是女人们普遍的心理。
黎茗衾对着小桌打着算盘,算着开张还需要多少预算,她欠着巨债,又要留足日后发展的本钱,还不能露富,让人说黎家的闲话,怎么能不精打细算?
“贱妾芸儿给夫人请安。”冯姨娘朝她福了福。接着贺姨娘、萧姨娘相继见了礼。
“来了?”黎茗衾回过神来,叫云纱和绮罗把账册收了,她坐正了,先把几人上上下下看了一遍,“这几日太忙了,你们来请安,我也没见。快到年关了,你们那儿要是有什么缺的,只管开口。”
贺姨娘依旧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淡淡地道。“夫人让人为大少爷做的衣服,大少爷很喜欢。贱妾自个儿一年四季也不过是从住处到夫人这儿请安,别的地方也不曾去。什么也不缺。”
“大少爷那儿要是缺什么,你们立刻置办。”黎茗衾吩咐了成洛家的,假装没有看到冯姨娘迫切的目光,关切地问萧姨娘,“大小姐后天就到了。屋子也收拾好了,我让她们新做了几床丝绵被,按照她的尺寸裁了几件小袄。你过去看看,还缺什么,也跟成洛家的说。”
“谢夫人。”萧姨娘笑得甜滋滋的,对黎茗衾明显比对戚瑜姣上心。“她一个小孩子,懂得什么。奴婢上次见她的时候,她一身的素。跟苏姑姑一个样儿,您把好东西给她,那是瞎了,不如给二小姐。”
“是什么东西都能给二小姐的?”冯姨娘凌厉地斜了她一眼,看着黎茗衾笑道。“二小姐是夫人的女儿,缺什么。夫人自然会准备。夫人,这些日子您让绮罗和王正家的来看我们几个,其实什么也不缺。贱妾也常跟她们说,侯爷和夫人都有重要的事情做,不要芝麻绿豆大点儿的事儿就来烦夫人……”
“这也没什么。”黎茗衾最受不了她这样子,立刻打断了她,“都是侯爷的人,即使有分别,一荣俱荣一辱俱辱,差别也不会有多大。我这人不会死咬着什么不放,只要大家都顺心就好。我也不能成日不在内院,虽说府里的事儿有姑奶奶管着,可自己院里的事儿总不能指望外人。你们遇上什么事儿,过来跟我说说,也不拘于时间,也是给我解解闷儿。”
黎茗衾才是这儿的主人,做不了义安候府的主,省身苑里的主她至少能做一半。共荣共辱,谁闹谁就是对戚慕恒不好、不忠。同时她也保证了自己不想成天闹的鸡飞狗跳、暗流汹涌,大家把事情控制在一个合理的范围内,她不会少了她们的好处,大家面上也都好看。
这番话连消带打,萧姨娘笑盈盈地瞥了冯姨娘一眼,那目光仿佛长了个铁钩子,能刮下块儿肉来。贺姨娘无所谓地朝她们二人笑笑,仍然与世无争、与人为善。
黎茗衾没打算罢休,戚慕恒总是去冯姨娘那儿,她再不压一压冯姨娘,尾巴真要翘到天上去了,“萧姨娘,大小姐那儿你要勤看着点儿,苏姑姑也不是什么都顾得来的。日子过得快,过不了几年大小姐就得议亲了,你也得给她多添几分脸面不是?你那些花啊粉啊的,没事儿的时候再弄,我看贺姨娘身子不好,你们几个屋里的事儿一直劳累冯姨娘也不好,日后就由你和冯姨娘商量着办。”
虽然只是那么一个小院子,但一样宣示着主权,一下子就把冯姨娘的权力分掉了一半,黎茗衾继续道,“冯姨娘说的也对,虽说大小姐是我的女儿,可你这个做姨娘的也得体面些。”
冯姨娘顿时很是尴尬,干巴巴地笑着,“夫人说的极是。”转而盯着萧姨娘,“还不谢夫人提点。”
“冯姨娘,让萧姨娘自己说。”成洛家的把一切看在眼里,替黎茗衾开了口。
黎茗衾心里一笑,成洛家的站在她这一边了,她看向萧姨娘,“萧姨娘,我这么说,有什么问题么?”
“奴婢一定听夫人教诲。”萧姨娘上前道,幸灾乐祸地瞥了冯姨娘一眼。谨言慎行,更加体面,做起来真难,可能在冯姨娘心里刺上一阵子,能让她笑上三天三夜。
“年关了,要忙的事多,给你们家里的礼物也都备的差不多了。过些日子,都回去一趟,我跟侯爷商量过了,让你们多跟家人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