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埋在胸膛里的这颗心,还是会像被人拽进了黄连水里泡着一般,漫开的苦涩之感,沿着她体内的血管,一点一点的流遍全身,浓重的叫她窒息。
“娘娘……”
短短的两个字,却似坠了千斤巨石一般沉重,景垣定定的望住面前的女子,他真的很想将他知道的一切事情,都告诉她……但是,他不能……抛去那些王爷不允许他置喙的内容,也许最让他在意的是,他怕那些她正在探究着的真相,或许会让她比之现在什么也不知道,更加的残忍……既然如此,他宁肯她永远都不知道。
“王爷不告诉你,一定有他的原因……”
是啊,这原本也正是王爷的决定。他不能说,亦不愿说。
夏侯缪萦似不能置信的望了他一眼,眸底失望之色,一划而过,然后一点一点的敛去。唇边却攒开抹自嘲的弧度:
“是啊,他说过,因为我不配知道……”
听不出情绪的嗓音,仿佛陈述的不过是再寻常的一个事实,但那从女子唇间逸出的每一个字眼,却莫不似带着无尽的萧索,像是连绵的极长的一缕轻烟,飘进景垣的耳畔,如千刀万剐。
“娘娘……”
语声又干又涩,景垣从没有如此痛恨过自己的笨嘴拙舌。那些萦绕在心底的种种念头,像是纠缠在一团的乱麻一般,勒的他几乎喘不上气来。
察觉到面前男子的担忧与关切,夏侯缪萦心中终是不由一顿。然后缓缓将落在他身上的视线移了开来。
“景大哥,我没事……我明白……”
浅淡的嗓音,像是太阳出来之前,仅剩的最后一丝薄雾,飘飘荡荡的悬在半空之中,仿佛一眨眼,她便会沉入这无数的尘埃里,再也不知所踪。
景垣心底暗涌如潮。钝钝的,麻麻的,说不出来的滋味。
沉默,像是不知要延伸到何方,将溶月居里的两个人,紧紧笼罩在那些斑驳的光影里,摇曳烛火,闪烁不定,有幢幢鬼影。
夏侯缪萦似犹豫了许久,终于开口问道:
“景大哥……喻大哥他现在怎么样?”
心底重重一跳,景垣迫着自己一双眼睛,落向别处。也许,他逃避的只是,她为着另一个男子的关切与担心。
可是,他又有什么资格?有什么身份呢?
“王爷只是将喻将军关了起来……”
这算不得好回答,却是景垣能够想到的最好的措辞。
抬眸,夏侯缪萦定定的望向他。
“他不会放过喻大哥,是不是?”
明知道那个答案,却还是希望从别人嘴里得到求证。非得到图穷匕见,方才将最后的一丝希冀掐死。夏侯缪萦觉得自己真的很可笑。
景垣很想告诉她,不是那样的,但是,她说的本就是事实,不是吗?苍白的安慰,骗不了任何人。半响,方道:
“那个女子的死……王爷一直耿耿于怀……”
夏侯缪萦听到自己的一颗心,在这句话响起的时候,终于缓缓沉了下去。
“是啊……喻大哥害死了他最心爱的女子,他怎么可能放过他?”
浅浅笑意,尚在嘴角绽开,却早已无力支撑,夏侯缪萦轻声道:
“我明白了,景大哥……谢谢你……”
望着女子平静如水的面容,景垣却愈加担心。
“娘娘……”
飘渺的神思,因为这一声关切的轻唤,被拉了回来,夏侯缪萦抬眸,望向对面的男子,潋滟瞳色里,有浮光蔼蔼,闪烁不定。
“景大哥,你会不会怪我?”
嗓音轻轻,从夏侯缪萦的唇间逸出,仿佛要低到尘埃里去了一般。
“什么?”
景垣心中不安,疑惑开口。
恍惚间,他听到女子轻声吐出三个字来,依稀是:
“对不起……”
这模糊的三个字,悠悠回荡在耳畔,飘忽的极远,终究化为一片白光,再也看不到,听不清。
景垣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