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轻巧的“告辞”两个字,余音袅袅,尚在空气里萦绕不息,慕淮安却已缓缓转过身去,急于离开,仿若再在此多耽搁一瞬,他的心,便再也掩饰不了。
“景垣,送慕公子……”
赫连煊嗓音凉凉,听不出什么喜怒。
慕淮安的身子,微不可察的一僵。
残阳如血,将他高大身形,拉的极长,望着那挺直如松柏的背影,夏侯缪萦不知为何,竟觉出几分落寞与孤独来,心中不由微微一颤。
“慕大哥……”
脆生生的话声,早已先于思想,脱口而出,夏侯缪萦眼角有些涩然。
脚步就那么不受控制的一顿。似过了半个世纪般漫长,又像只不过一瞬之间,慕淮安终究是缓缓转过身子来,张了张嘴,却是喉咙如鲠,半个字也不知该如何吐出,只能静静的望着对面的女子,潋滟瞳色里,似白云苍狗,浮光蔼蔼,讳莫如深。
夏侯缪萦能够清晰的感觉到,此时,赫连煊圈在她纤腰上的长臂,正一点一点的收紧,再收紧,像是恨不能将她就此揉进他的体内一般,勒的她几乎喘不上气来,怒火,似乎一触即发……忍住那漫到骨头缝里的疼痛,夏侯缪萦连多看他一眼,都没有,仿佛他从来不存在一般,如画眼瞳,却是静静的凝于对面的男子身上,玉容似月,绽开浅浅梨涡,柔声将轻软嗓音,一字一句的吐出,说的是:
“路上小心……”
大掌陡然用劲,狠狠掐在女子腰间软肉之上,赫连煊能够感觉到,窝在他身侧的她,娇躯不能自抑的一颤,就连那玲珑小巧的鼻子,都是疼的微微一皱,但即便如此,她娇艳欲滴的唇角,依旧漾着笑,像阳春三月,梨花溶溶,绽开的第一朵妖娆……濯黑眼瞳,陡然一厉。赫连煊定定的望住映在眸底深处的这道身影,绕开叠叠暗涌,深不见底。
慕淮安却是心底如翻,掀起无数惊涛骇浪。耳畔回荡着女子轻柔婉转的四个字:“路上小心”,除此之外,世间一切的声音,都仿佛离他远去,惟有她,越来越清晰。
他真的很想走到她的身边,告诉她,此刻他有多么的欢喜,但是,他知道,他不能。脚下如坠了千斤巨石,拖着他停留在原地,站成世间最遥远的距离般……她早已成亲,她身畔的良人,名唤赫连煊……不是他……苦涩,像是喷涌而出的潮水一样,扑面而来,几乎将他溺毙。不,他不能因为自己,给她造成不必要的困扰。
心底,陡然一凛。压抑住一切不该有的悸动与砰跳,慕淮安微微点了点头,语气疏离而寡淡:“多谢娘娘关心……”
两个字,似乎注定了他与她的关系,不可逾矩,不能破坏。
“赫连兄,告辞。”
再不停留,慕淮安转身离去。
粼粼马车,在渐次昏暗的天色里,缩成一个小点,直到再也看不见。
“人已经走了……夏侯缪萦,你还没有看够吗?”
沉郁话声,冷的像冰,如同刚刚自不见天日的地府里,捞出来的一般,字字句句,渗出叫人恐怖的温度。
夏侯缪萦回眸,冷冷望向近在咫尺的男人。清冽嗓音,针锋相对:
“是啊,人已经走了……王爷的戏,也该演完了?”
潋滟眸色,漆如夜海,似淬了见血封喉的毒药,将夏侯缪萦,牢牢罩在他的瞳仁之中,赫连煊凉声开口,一字一句,蚀骨**:
“夏侯缪萦……你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