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宫门到**,倘若步行需将近一个时辰,脚步快些的步辇则需半个时辰左右,宫中规矩众多,宫娥宫人即使事遇紧急也不能在宫中随意奔跑,以免破坏了宫墙内的庄重气氛,这条规矩从皇宫初建成便立下了,到现在已经遵守了百十年。
如今却从宫门口却飞奔进来两匹马,马蹄生风一路朝**飞驰而去,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路上侍卫从未见过此情景,纷纷亮出兵器阻拦,都被一块令牌挡了回来。
有人一路高喊着跑来,声音在寂静无人的宫墙中回荡,格外响亮清晰:“公主有令——阻马者死——放行——放行——”
修远携一身风尘匆匆而来,身后跟着一个穿着青色罩袍的年轻人,迈进落霞宫门槛,只来及向紫陌行了个礼,便有宫娥神色慌张从寝殿中跑出来,朝紫陌三人快步而来。
“陛下宣二位即刻进殿。”
紫陌看了看他身后那位,又对修远道:“去吧,尽力而为。”
修远点点头,引着身后默然不语的人向寝殿走去,经过紫陌面前时,紫陌看见一个秀致的侧脸一闪而过,向后退了几步,和姜训并肩静候诊治结果。
这一等一直待到了宫灯初上,秋风萧瑟,紫陌站了太久,浑身血脉不通,手脚渐渐觉得冰凉,便双掌交叠在宽大的衣袖下轻轻搓着取暖。
姜训注意到她的小动作,不动声色地向她身边靠了靠用身体挡住了袭向她的冰凉夜风,温声道:“夜寒露重,你先回去休息吧。”
紫陌摇摇头,想说不必,从寝殿中横冲直撞跑出一个宫娥到他们面前,满面欣喜道:“二位殿下,娘娘刚醒了,陛下召公主殿下进殿探视!”
紫陌霎时松了一口气,抬腿欲走发觉脚有些微微的发麻,姜训伸手扶了她一把,宫娥玲珑,忙扶住公主向寝殿中走去。
苏皇妃虽然清醒过来,却因身体虚弱异常,只醒了一会儿便又昏睡过去。紫陌进来时正赶上医士将扎在皇妃人中上的一根银针拔下,后将针仔细收好,放回罩衫的袖子中,默默地退到一旁。
紫陌向扶她进来的宫娥耳语了几句,宫娥会意悄悄地走向在一旁等候的司徒净天,低声说了几句话,司徒净天抬头看了紫陌一眼,才跟着宫娥走出殿外。
顾城还在府上昏迷不醒,神医当前,紫陌自然不会放任他在这里浪费时间。
司徒净天走出落霞宫内殿,修远还站在原处,见他出来极自然的迎上去,道:“先生辛苦了,只是公主府上还有一位急等救命,还要劳烦先生再走一遭。”
“无事,”司徒净天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示意修远带路,语气淡然道:“反正已经沾染了俗事,多几桩也无妨。”
皇帝吩咐御医按新开来的方子速去煎药,多日来愁眉不展的神色里有了几分宽慰,见紫陌正站在殿中便抬手招她过来,大手在自己的膝盖上微微拍了一下。
紫陌微怔,按照皇帝的示意上前去,跪下身来伏在他膝盖上仰头看他,姿态极其亲近,看着就像寻常百姓家的女儿腻在父亲膝头撒娇一样。
“紫陌,”皇帝的手落在她的肩上,动作轻柔却带着莫名地力量,沉声道:“这几日辛苦你了,你所做之事父皇件件都看在眼里,你是朕的好女儿,朕终于能放心了。”
放心什么,紫陌莫名,却听皇帝又道:“回去吧,好好休息一番,你是朕的长公主,日后劳心的事要更多。”
紫陌虽不解,还是低头乖乖应下:“是,女儿记得了。”
为苏皇妃解毒的医士留下了药方,为保无误,紫陌先看着人将药熬煮好了,待药送去了自己才带着两个宫娥到倾云宫稍事休整。
“阿姐。”一路出神的紫陌闻言回头,见姜戎从一棵桂树下走出来。
此时御花园中没有闲人走动,姜戎便面色不善的挥退了紫陌身后的宫娥,一言不发地一把抓住紫陌的手腕,硬是将她拖到了不远处的假山石下。
“承轩你这是做什么,你弄疼我了。”紫陌皱眉挣扎,姜戎松开手,却不像之前一般凑过来看她伤到没有。
“承轩,你今日是怎么了?”紫陌觉得隐隐的有些不对劲,尽量放轻语气询问道。
“阿姐为何要救那个贱人?”
姜戎话一出口,周遭的温度似乎都随着他的语气下降了几度,他从未对她这样疾言厉色地质问过,紫陌微微惊愕,不知怎么联想到一个之前被推翻过的猜想。
“承轩,你对阿姐说实话,苏皇妃中毒的事和你是否有关系?”
姜戎闻言冷冷一笑,用无所谓的语气反问:“若我说那贱人酒里的毒是我下的,阿姐会告诉父皇治我的罪吗?”
“你疯了?!”紫陌忙四下看有没有人经过,确认两人的话不会有第三人听见,才压低声音道:“谋害嫔妃是大罪,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阿姐不是看见了,我想让她死呢。”姜戎漫不经心的语气,似乎只是在和紫陌开一个玩笑。
他说得轻佻,紫陌却倒吸一口冷气,胸口微微起伏,她伸手捂住跳得异常快的心口,稍稍抬头便将对面少年犹显稚嫩地脸上挥之不去的阴霾一览眼底。
姜戎的眼里是冰火两重天,他向前迈了半步,几乎是将紫陌挤在了假山的凹陷里。
“阿姐,你到底是怎么了,从前你断然不会如此的。”他的目光似箭,像要看进紫陌的心里去。
“从前之事都不必再谈了,人总会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