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庄祈放在一处山洞里,为他简单包扎了伤口之后昭离便再次上路了。两日后,她们抵达了沧国的边境线,再走几里路,过了山海关便是蝥境内。
想到马上就能见到哥哥他们,昭离顿如头上天空一般雨过天晴。
她松了口气,却见前方一队人马向着她们所在的方向而来,不一会儿就到了她们近前,车辇上的六翅玄鸟图案明晃晃的耀着人眼。
一个气度沉稳的男子自当先的车上下来,昭离看清他的面目之后就哽咽了:“哥哥,你怎么会来?”
百里煜走过来抱住她,笑道:“我来接我的妹妹回家。”
昭离闻言伏在他怀里哭的更厉害了。
她知道如今蝥形势不稳,变法的一切又都少不了哥哥,想必他如今忙得焦头烂额,居然还会在知晓她要回国后亲自来接她,她怎么能不感动?
等她哭好了,百里煜擦干她脸上的泪,笑道:“这么大的人了,还哭鼻子。”神情语气,一如既往的熟悉。
“哥哥就会笑话我。”昭离破涕为笑。
“好了,没事了,弄玉琪瑛他们听说你要回来,吵着要来接你呢!”
“他们……都听说我的事了么?”昭离有些怯怯。
虽然她在名义上是自贬,可事实上却是一个被丈夫抛弃的出妇,而且外人又传言她失德,说出去怎么都是不好听的。她就是怕自小一起长大的玩伴会因此而疏远自己。
“都听说了。”百里煜笑容不变,“虽然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我们都不清楚,可大家依然待你如初。你放心好了。”
“嗯。”昭离这才展演一笑,忽而看到他身后的浩浩荡荡的人马,有些疑惑,“哥哥,你这……是不是太张扬了?”蝥的人见了她这个废后,少不了会议论纷纷,她不想看到别人对她指指点点。
“我的妹妹。即便是做了出妇,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百里煜淡淡的一句话。却有着不容置疑的气度,这也将昭离自怜自哀的心情打散了一些。
“谢谢哥哥。”
“这有什么好谢的。不说了,我们走吧。”
昭离笑着答应。两人才一转身,就听到身后马蹄声骤起。单人单骑骤风般到了他们一箭之地前。
却还是庄祈。
因了腿上有伤,他下马时脸部明显痉挛了一下,却咬牙忍住痛,一步一步,一瘸一拐的向着昭离走过来。
昭离怔楞在原地。她没有想到他会再一次追上来,并且他们都快越过国境线了,他一人不肯放弃。
然而不过片刻,她就向后退了一步。
百里煜看了妹妹的神情变化,知晓她心里的意思。沉声吩咐:“拦住他。”
离开便有十几个身手矫捷的侍卫上前,将庄祈挡在圈子外面。
“我们走。”百里煜拉住昭离的手,向马车走去。
庄祈不会剑术。也不会阵法,他什么都不会,只能眼睁睁的被人拦着,看着昭离渐渐离自己而去。于是他只能绝望的唤了一声:“阿昭——”
那一声呼唤响彻天地,似乎要穿过沧颉两国茫茫的边境线,抵达昭离走向他的初始地、如今却要背离他而去的目的地——蝥。似乎要穿越两人之间如今巨大的裂痕,穿越现下两人间的一箭之距。抵达昭离的心底。
可是,她没有回头,径直上了马车。
在她的左脚被车帘遮住的那一刻,庄祈放弃了挣扎抵抗,终于绝望的瘫倒在地,放声大哭,就像个丢失了最重要的玩具的孩子。
昭离坐在车里,眼泪像有自己的意志般控制不住的往下掉。
马车颠簸,带着她向蝥绝尘而去,远离了她度过七年光阴,曾经笑过、哭过、恨过、爱过的伤心之地。
从沧国至蝥的一路,山山水水,花花草草,明明都是看过几遍的景象,此次重走一趟,她却满心凄惶,百般滋味涌上心头,无可言说。
直到马车离百里家门前的十四座牌坊越来越近,她才意识到,自己离那个人,越来越远了。
熟悉的青石广场,熟悉的风灯,依旧伫立在台阶上的熟悉的正厅,以及,熟悉的笑脸。
琪瑛一见她就涌上来抱住她:“这么多年不见,想死我啦,阿熠。”他早已成了一个英俊的年轻男子,褪尽稚嫩的脸庞多了几分坚毅,这几年都帮着牧姑姑还有白襄打理族中事务。
昭离和他抱了抱,笑他还是个孩子,一点没变。
弄玉也还是老样子,一双眸子水光潋滟,眼波流转之间动人心魄。他笑着嘘寒问暖:“一路上很辛苦吧?饿了没?热不热?要不要先歇息会儿?”
昭离一一应答,眼眶早已红了。这样温暖的、熟悉的、窝心的感觉,只有家人才能给予。
进了大门作为女主人的白襄就迎了出来,道:“饭菜都布好了,阿熠累不累?是先休息还是先用饭?”
“大家为我这么操心,我真是……”昭离说着就要掉眼泪,白襄连忙拉着她的手,道:“回家了就该高高兴兴的,我们是你的家人,有什么操心不操心的。”
昭离忙道:“长嫂说的是。”
收拾好心情,几人一同到百善堂用饭,席间言笑晏晏如同往昔。倒是弄玉琪瑛太过周到,惹得昭离好几次酸了鼻头。
用过饭,洗去身上风尘,满身满心的疲累,躺在榻上却睡不着。
一闭上眼,脑中想的就是沧国那边的事。沧国的日头比蝥落得晚,如果是往常这个时候,她一定正和庄祈一起用着饭,不,他已经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