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离收到公良乐已经苏醒的消息,她便快马赶到了左将军府。
庄祈同样也知道了这件事,并且也做出了去左将军府的决定,只不过他比昭离晚到一步。门吏说隐候和他的朋友在花园,他便挥退引路的人,独自信步去了。
后花园里植了各类莳花,此时均已盛开,争妍斗艳,东南角的一片桃林尤其夺人眼球。
庄祈到的的时候,恰好看见昭离站在微带苍蓝的天空之下,微仰着头,闭了眼去嗅那枝上吐香露华的桃花花瓣,长而柔顺的头发垂在背后,似黑瀑一般。
让人一眼望去,只觉岁月静好,此生无求。
一刹间,他心底千万种念头闪过,最后汇聚成一个想法。
此时的庄祈只看得到眼前的女子,却不知道一旁的另一个人,看着她的眼神,与他一模一样。
“阿祈,你来了。”坐在软榻上的公良乐笑着招呼一身常服的庄祈。
昭离闻声回首,被他的一袭靛青长袍照亮双眼。是熟悉的眉眼,是熟悉的笑容,可惜不是熟悉的那个人。她便没有出声。
庄祈笑着向她颔首,转而问公良乐:“感觉如何?”
公良乐稍显虚弱,苍白的皮肤下,青筋和细长的骨头清晰可见,他依旧一身月白锦衣,坐在雪白的锦褥之上,让人忍不住惊叹,此人绝非世间之人。他闻言也是笑,道:“不好,像是宿醉初醒。”算起来,他也快昏睡近一个月了。
昭离忍不住想,也只有他,能在刚从鬼门关回来后,还如此坦然自若的与人谈笑。
“那便好好休养,太史令之职,我会先找人替你。”庄祈找个石凳坐了,道。
“我倒是希望,能有人永远替我。”公良乐淡淡道。
昭离和庄祈脸上同时一变,后者问:“为何?”
公良乐依旧神色很淡:“身为历史的书写者,需要保持客观的眼光,而我做不到。”
庄祈眼底精芒闪动:“那你是想要做个真正的隐候了?”
“朝中若有空缺,你实在找不到合适的人选,便交予我就是了。”
庄祈闻言神情一松:“好,你先好好养着。”
公良乐看着沧王脸上的表情变化,心底微微发涩,若他不这么说,这个少年王者,不知会做出怎样的举动来,他不敢想。
昭离在一旁看得分明,公良乐似乎有遁世之心,庄祈不知道为何却不放他走。
三人在花园里谈天,用过午饭,庄祈便同昭离一起离开了。庄祈照样很有风度的送她回驿馆,两人骑着两匹马,一路无话。
很快驿馆大门便已出现在视线里,两人下了马,昭离正想开口,庄祈却笑道:“熠小姐不请我进去坐坐么?”
没有前日的疏远,反倒相当熟络,昭离不禁有些恼,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可这个男人心里在想些什么,她竟猜不到分毫。
也罢,反正他们本就是毫不相干的两个人,早些提出退婚的事,他走他的阳关道,她过自己的独木桥。
想到此处,昭离将他请进屋内,并不煮茶款待,正准备开口,庄祈却伸出手,掌心里安静的躺着那枚小戒:“阿熠,你还记得吗?我是阿祈,当初那个离家出走的阿祈。”
她没料到他会如此,愣了愣,冷淡的反问:“记得又如何?不记得又如何?”
庄祈并未察觉到她的反常,笑了笑,眼中放出璀璨的光华:“我知道你想退婚,我不拦着你,可在此之前,我想让你兑现当初的承诺,为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昭离又开始忐忑不安,每当她看到他眼中青阳难比的光华的时候,就是他成竹在胸的时刻,可他究竟对什么成竹在胸,她却从没料到过。
他用一双眼牢牢望定了她,湛然生辉的眼睛,散发出笃定的神采:“我要你,嫁给我。”
昭离几乎被那样的目光摄去心魂,却终究只是嗤的一笑:“沧王在说什么笑话?”
庄祈的脸色猛然沉了下来:“我昨夜考虑了整整一晚才说出方才那句话。”她却以为自己又在捉弄她么?
“是么?不知这次的交易,沧王预估可以获几分利?”在颉国时达成的协议,他这时候才用,而且居然是这样的要求,这个男人,处心积虑的算计她,到底想得到什么?
庄祈惊讶的看着她眸子里的冷漠,是之前他戏演得太好以致她相信了那个野心家而不相信如今自己的真心话么?
他只得无奈苦笑:“我是想把自己的真心送给你。”
昭离神色一震,而后淡淡的道:“沧王从未在我面前露出过真实的自己,何以要将真心送个我?”
从小到大,庄祈想要的东西没有什么是得不到的,如今说了这么多却还是难以动摇她,他不禁有些羞恼,上前一步抓住她双肩,迫使她与自己目光相对,几乎是咄咄逼人的质问:“我就不信,相处了这么些日子,你从未对我动过心?”
呼吸相闻的距离差点让昭离乱了心神,她看着他决然的似乎又有些气急败坏的神色,想起那个任性的孩子,可他所带的王者威势让她心生惧意,也提醒了她,他毕竟是手握重权生杀予夺的沧王。
她避开他的眼神:“在我心里,阿祈早就死了,你不是他,你只是沧王。”
庄祈的脸色猛然间像是被人捅了一刀的疼,他做错了什么,让她对自己这般绝情?也许他是曾经戏弄她欺骗她,可如今他说的都是心底话,捧着一颗真心想要交付,那个人却弃之不顾,他还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