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干什么?想造反?!”郭夫人斜了英霞一眼,转向平川时却换了声调:“平川,娘只有你一个儿子,你爹去得早,娘的日子也苦,今后就全指望你了,你是军人,老要出征,娘要是没个顺心顺意的媳妇,这日子可怎么过……”
“别说了,娘,”平川忽然打断了母亲的诉苦:“您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言必即起身离席。
郭夫人轻轻地笑了一下。
英霞愤恨地瞪了母亲一眼,将手中的筷子狠狠一摔,扭身走了。
好不容易熬过了两日,一大早,霍夫人就穿上一品夫人朝服,带了二儿媳巧殊,拖上丈夫,奔皇宫而来。
转过甬道,前面就是内皇城了。
“娘,您慢些走,我都有些跟不上了。”巧殊喘起气来。
霍夫人赶紧放慢了脚步,自嘲道:“瞧我这性子,就是改不了……”
“哎哟,霍帅、霍夫人,还有巧殊小姐……”迎面一个公公打着招呼。
“我姑姑在么?”巧殊认得这是集粹宫的领事张公公,于是笑着问道。
“皇后娘娘在集粹宫,今一整个上午都不会出去,要给寒蕊公主训话呢。”张公公答。
巧殊吃了一惊:“寒蕊又闯祸了?”
“不是。”公公笑道:“这回是好事。”
好事?巧殊一头雾水,那用得着训话?
张公公悠然一笑,压低了声音神秘道:“皇上即将降旨赐婚,皇后是做训诫呢。”
“什么时候?”巧殊和霍夫人同时大惊失色,就连一贯持重的霍帅,脸色也有些变了。
张公公沉吟道:“这会该是已经贴上城门口了……”
霍夫人一把抓住了巧殊的手,紧张得颤抖起来。
“那请问公公,赐婚的是谁家公子啊?”巧殊强撑着,硬着头皮问。
“那还能有谁?”公公扬声道:“当今天下第一少年英雄——郭平川,郭大将军!”
霍夫人眼前一黑,当即晕了过去。
这可如何是好?北良的亲事成了空,婆婆又气急攻心晕了过去。巧殊急得满头大汗,六神无主。
张公公关切地问:“这是怎么了?”
还是霍帅沉着,强压着震惊,平静地回答道:“没什么大碍,本来年岁就大了,前几日病了一场,有些虚,今日走得急了些,便昏倒了。”
“那,叫太医瞧瞧……”公公好心道。
“本是带巧殊来看皇后娘娘的,这样子也去不了了,也不烦劳公公,我们改天再来。”霍帅说着,给巧殊使了个眼色,急急地就往回走了。
秋夜里,凉风习习,舒适惬意的温度,刚刚正好。若是放在往常,女眷们在露台看月亮、吃点心,霍府里该有怎样的欢声笑语,可是今夜,一派沉寂。
巧殊刚刚从霍夫人房里出来,自打霍夫人苏醒过来,就两眼直直地望着床顶,一言不发。好劝歹劝,还是不进一粒米,三个媳妇守在床前,只眼巴巴地看着巧殊。她实在不忍心面对她们殷切的眼神,不是她执意要辜负,而是圣旨已下,纵使她是皇后的亲侄女,也无力回天了啊。
一路走来,巧殊泪洒衣襟,正待拭泪,却发现花园里,石凳上,枯坐一人。
那不是北良是谁?
巧殊犹豫着,过去,还是悄然离开?正迟疑间,北良转过头来,轻唤一声:“三嫂嫂……”
巧殊应着,走过去,就着月光,打量北良一眼,还好,脸色甚是平静,想来,他也许,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
“今天的月光很好啊,你们怎么都不出来赏月了呢?”北良无事般地问到,仿佛寒蕊的婚事与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巧殊勉强地笑了笑,说:“她们都有事呢。”既然北良不主动去提,她当然也是避之不及,这种伤心事,不去想就能当作没有发生过,是最好不过的。
可是,北良话题一转,却直接问了过来:“我娘好些了吗?”
巧殊低头下去,无言以对。
“她有什么想不开的,你看,我都想开了……”北良有一瞬间的失神,喃喃道:“我早就知道,帝王家的亲事,不是我们的力量可以左右的……”
“是啊,你能这样想最好不过了,”巧殊轻轻地,仿佛面前的北良是一个一碰即碎的瓷器:“今后的路还长着呢,嫂嫂一定给你找个称心如意的姑娘……”
“什么叫称心如意?”北良凄然一笑。
“温柔,贤淑,”巧殊柔声道:“除了不是公主,什么都好过寒蕊……”
“我就希望她不是公主!”北良忽然激动起来:“我不要她温柔,也不要她贤淑,她就是冒失,就是冲动,那也是寒蕊,我喜欢的就是她,不是什么公主!”
巧殊一吓,不做声了,呆呆地望着北良。
北良看了巧殊一眼,猛然泄了气,颓丧道:“她问我,在我眼里,她是什么,我说,你是草,我不希望她是花,花是我高攀不起的,草却是我触目可及的,就象她,无论她身在何处,只要我一抬眼,就能看见她的身影,闭上眼,就能闻到她的味道,永远在我身边,漂浮在空气中,无处不在……”
“为什么?她要是个公主?”北良举起双臂,朝月亮升起,绝望地喊道:“上天,你既有成人之美,为何,不成全我——”
“平川不爱她,她不会幸福的,”北良缓缓地放下双臂,依旧对着月亮,痛心地说:“我将因此而更痛苦,因为她不幸福,我会更痛苦,更痛苦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