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牙婆终于拖着臃肿的身体,三扭两扭地离开了沈家,临走时留下了二两银子做为定钱,如果沈家反悔就需要双倍奉还人家四两。又再三和沈继先商定好,三天后,她会带着余下未付的银子和字据过来,到时候一手交钱,一手交人,钱货两清。
家里的气氛一下子安静下来,沈张氏无力地扔掉了手里的菜刀,忍着一张铁青的脸,无助地倚在破旧的床边一语不发,那双已经失去光芒的眼睛,满是歉意地看着沈七七,默默无声地流着眼泪。
沈继先送走了李牙婆后,直接蹲在了房门口,垂头丧气地抱着双臂,唉声叹气起来,见无人搭理他,最后居然一脸无辜地丢下一句,“老太婆,你就别哭了,不要怪我狠心,其实我也不想卖女儿,只是实在没法子了,大宝他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沈张氏一语不发,眼神空洞而迷茫,只是沉默地坐在那里。
沈继先见没人理睬他,也识趣地闭了嘴,此刻,家里所有人都开始沉默……
沈七七表面平静地将娘亲扶到床上躺好,而后才认真地看了看这个“家”,眼神环顾一下四周,真是“空旷”得没什么可看的,简陋的木板上铺着一层薄薄地稻草,稻草上面铺着一块粗布床单,一张木板已经严重腐蚀的粗制四角桌,几个滚圆的树墩小凳,这个屋内再无其它东西,说这个草屋是一贫如洗,家徒四壁绝对的不夸张……
现在要怎么办?当真要被这个便宜爹卖了死契?
沈七七的内心挣扎着,她瞥了一眼依旧低头蹲在门口的沈继先,又简单地安抚了一下依旧抽泣的母亲,烦乱地甩了甩额前的秀发,而后迈步回了自己的房间。
驻足窗前,望着窗外透进来的那斑斑驳驳的阳光,沈七七真想走出去看一下,外面是一个怎样的世界,它和自己生活过的地方有何不同?
她顺手扯过椅墙支着的木杆,用它吃力的撑起用牛皮纸糊着的窗棂后,窗外的景色便在眼前弥漫开来。
她仰起头,眯着眼睛深深的呼吸一口窗外飘进来的新鲜空间,顿觉烦闷的心绪有所缓解,待再睁眼时,入目的便是那云片洁白蓬松,轮廓分明,悠闲的浮在苍蓝的天空之上。恍惚间,她似坐上了一列火车,看窗外许多光阴迎面而来,又悠然而逝,似乎卷走了她,又独独留下了她……
思绪纷飞间,眼前的景物却忽然放慢脚步,她似乎又回到了那个曾经生活过25年的地方,城市里的水泥马路上照例是焦干滚烫,汽车突突跑过,释放出更多的热量,如果划上一根火柴,似是空气也能燃烧,道路两边的树叶无精打采的耷拉着,蝉在枝叶间长鸣,将夏日的午后拉扯得格外焦灼漫长。
突然,几张熟悉的面孔在眼前疾驰闪过,沈七七心中一惊,本能的瞪大了眼睛,她看清了,那是父亲失望的眼神,那是公司70名未有拿到当月薪水的员工,眼中喷出的愤愤的恨意,那是杜大伟和那个女人嘴角挂起的丝丝嘲笑……
此时,沈七七心像是被人用刀子硬生生的剜下了一块肉一样,她痛,痛的撕心裂肺,痛的肝肠寸断,有生以来从未有过的痛,痛到呼吸困难……
而这痛在她的内心还没有得到排遣,曾经发生的过往种种,还没得到一个最后的答复,然而,她却灵魂重生了……
在现代的时候,她常常见到这样的字眼生下来,活下去……那么重生呢?是不是也要生下来,活下去,并且比第一次要活的精彩呢?
“第一次?”沈七七的嘴角又扯出一丝苦笑后,心中又不免惹出一串串叹息,心想着:第一次的人生是多么失败啊,父亲撒手人寰之际,将他苦心经营了三十年的公司交付与她,并寄与厚望,可是她呢?又是怎样用心经营的?先是因为杜大伟的生日而延误一份项目评估报告,导致公司重大合作项目流产,后又因为公司高层领导的出卖,以及杜大伟这个新任副总的重大失误,而致使风雨飘摇中的公司,终于破产。而杜大伟,这个与她相恋了五年的男人,在这种险恶的情况之下,他居然把责任全部推到她一个人身上,而后携着一笔款项带着另外一个女人,不告而别的远走异国,而她也终于琅铛入狱……
在没正式定罪之前,她被暂时收押在看守所,铁门铁窗加一张长长的木板床,里面挤着形形色色的女人,当然进来的原因也是形形色色的,因为团伙斗殴打架的,偷窃的,吸毒的,还有sè_qíng场所的……但是她们却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她们似乎并不曾生长在这个文明的国度,而是几乎像野人一般的生活,她们有着无休止的占有欲,看见好的东西就想占为己有,沈七七带进去的衣物,用品全数被她们瓜分之后,其中一个又看上了她身穿的墨绿色长裙,居然伸手来扒她的衣服,甚至连她的文胸也想尽数夺去,她忍无可忍,终于和她们撕打成一团,不知是谁从后面用力一推,她的额头便死死的撞到了坚硬的墙角上……
待她醒来后,便已是此翻情景,此人非彼人,此物非彼物,此时非彼时……
“三天了,来到这个世界大概有三天了。”沈七七倚在窗前,挂着一脸的无奈与焦虑。无奈于这个世界并不是她想来的,却身不由己的来了;焦虑的是未来的日子就附在这个身体上度过了吗?她该如何面对这个崭新的人生。
三天之中她除了昏睡,和被人唤醒后,把一碗碗涩涩的汤药灌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