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板房里的灯火又亮了起来。灾民们吃过夜饭,好些人都围在学校那块坝子上,一边看电视里的新闻,一边谈论寨子里的建设,这是寨子里唯一一部完好无损的电视机,兰嫂刚走到这里,就被徐素贞拉着,往老俞头的板房里走去,她边走边说“水根兄弟答应和娉娉姑娘结婚了,这是他们的生辰八字。”
两人很快就走进老俞头的家里,看见他和俞婶,正在给俞老奶奶刮痧,“俞奶奶咋个啦?”徐素贞急忙走过去问。兰嫂也伏下身子去,接替了老俞头“让我来吧!这是个细致活,得顺着背上的经脉刮。”俞婶说“祖奶奶这些天身体有些不舒服,饭也吃得少了,就给她老人家刮刮痧,看能不能好点。”
“该赵玉娇妹子来给奶奶看看才行。”兰嫂说。老俞头呆在旁边,眼睛盯着兰嫂那双刮痧的手说“看过了。可她老人家不喜欢吃西药,一闻到西药就呕吐呀!”俞老奶奶一下翻身坐起来说“老娘很好的吃啥子药嘛。凤兰妹子的手就是神,看看,老娘就舒服多了。”
徐素贞和俞婶给老奶奶穿着衣服,兰嫂就把包里的两张生辰八字拿给老俞头“俞叔。你给他们合一下八字,再挑个吉日。我们全寨子的人就为他们举行婚礼。”
老俞头拿起一副老光眼镜,到里面去了。俞老奶奶笑呵呵地问“寨子里要办婚礼了,是那家的娃子要娶新娘了啊!”兰嫂就说“是我家崔洪侄儿。还有水根兄弟呢!”她的话刚说完,老俞头就从屋里出来说道:“他们这婚恐怕结不了了啊!”
兰嫂和徐素贞都怔住了“怎么。是八字不合吗?”兰嫂急忙问。老俞头说“他们的八字倒是都合得来,只是,今年是个灾难年啊!寨子里刚刚才死了那么多人,他们的尸骨未寒呀!怎么能够举行婚礼?这要冲犯神灵的啊!”“唉。完了,好端端的两桩婚事,恐怕就要泡汤了。”徐素贞失望地说。
兰嫂想了想说“俞叔。就不能想办法破解一下吗?这可是我们山寨的一件大事啊!也是让大家治疗一下心里的伤痕,驱散大家心灵上的阴影啊!”
“这,这个······”老俞头犹豫起来,他知道山寨的习俗,凡是当年家里有人升天过世,那年就不能再嫁女娶妻。“别的都可以化解,就是他水根刚刚死了妻子,春桃家里又死了四个亲人。这恐怕连···天神也不会答应的啊!”
兰嫂也清楚寨子里的风俗习惯。但她不相信什么天神,更不相信什么鬼魂。她想了想说道“如果真有天神,他怎么会看见我们的亲人一个个被夺去生命,我们的家园被毁灭而不显灵相救呢?”徐素贞心里也倾向兰嫂,她没有读过几年书,但她的思想也很开放,“对呀!我们羌寨的人几千年来,都对天神顶礼膜拜,可灾难仍然一年又一年的发生,好多无辜的人,也一个个相继死去啊。”
老俞头听了两个村干部的话,只闷着头不吭声。俞老奶奶也坐在床上,闭着眼念佛经。兰嫂心里既着急又无可奈何,她清楚要打破几千年来的风俗传统,并非是一件容易的事。
沉默了好一阵,老俞头终于说出一句让大家放心的话“要给他们举行婚礼,也是有办法可以化解的啊。不过,得先做三件事才行哪!”兰嫂听了,急忙问“俞叔,俞大师。用啥办法?你尽管说。”老俞头却又不吭声了,只是眯着眼睛,又掐着指头算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