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晓云换上提前拿过来的衣服,把换下来的烧得七零八碎的衣服拎起来看了看,“嘿,竟然烧成这样的,我对自己可真够狠的!”
“得了,你烧伤就不错了!”文清后怕地夺过衣服,团成一团扔在墙角,“你抽抽,连头发都烧焦了这么一大截,你的确是够狠的。”
“不狠怎么能让他们相信?不狠怎么能让嫂子回来?”万晓云磨了磨牙,“你不知道,那天我骂她的时候,恨不能把自个儿舌头咬下来,这么多年了,我虽然经常跟她吵架斗嘴,可那都是闲着没事闹着玩儿的,我就怕我哥没了,她心里难受……”
“行了,都到这地步了,她不很快就回来了,你还说这些干嘛!”文清也红了眼圈,顺手摸起针线篓里的剪刀,“我帮你把烧焦的头发剪了吧,都烧成这样了,估计以后你得用头巾把头包起来了,幸亏天也不算热了……”
“剪它做什么,留着,我还能用的上呢!”万晓云推开她的手,侧耳听了听,“听着外面动静小了,是不是人都走了?”
“都走了。”程小五在门外瓮声瓮气地应声,“你…你没事吧?”
万晓云奔到门边忽地拉开门,“没事,我能有什么事,好好的呢。你看过了,该烧的都烧了吧?”
程小五手往背后藏了藏,“没烧的也都留着。”意思是该让人看见的都看见了。
万晓云目光闪了闪,伸手掰着程小五的胳膊硬是把他的手扯到了面前,拽出他攥在手里的一角红绸。
那是万晓云的嫁衣,上边还留着她亲手绣的花纹,她一眼就看出那是龙凤呈祥里的一翎凤羽。
“那个…我再给你…更好的……”程小五想说“再给你买件更好的”,却又想起女人的嫁衣,即便是能再买一件。又有何意义。
“我要那个做什么?”万晓云嘴里这么说,手却将那片嫁衣紧紧握在了手里。
“都别站在这儿说话了。”白氏走了过来,对万晓云道:“前边的屋子早收拾好了,你俩在那儿凑合一宿,有什么事,等明天再说。”
对,明天,明天还有好些事呢。
万晓云的背又挺了起来,推了推程小五,“别在这儿傻站着了。走,回去歇着,啥时候把嫂子接回来啥时候再说别的事。”
文清看着夫妻俩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的暗影里。忍不住叹了口气,“烧了这么些东西,到底是值还是不值?”
“这世上最珍贵的,莫过于人与人之间的情分,尤其是亲情。有什么值不值的。”白氏喃喃而语,“好了,时候也不早了,都早些歇着吧。”
文清留兰应着,回了屋,收拾一番吹灯上床。四下里安静下来,方才的喧闹竟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留兰睁着眼躺着,也在想。值还是不值,怎么评判呢?看样子在万晓云心里,这样做是值的,连掌柜值得她去冒这个险,差点儿烧了房子。还差点儿伤了自己。
接下来几天,万晓云夫妻都住在自家的厢房里。连掌柜搬走之后。她把各个屋子里的东西都收拾了个干净,被褥之类都收在了正屋里的衣柜里,一把火全烧尽了。一起烧尽的,还有他们家所有值钱的东西,万晓云能被救出来,已经是万幸了。
天入了秋,晚上已经很凉了,夫妻俩身上盖的身下铺的,都是从品香坊借的,万晓云身上多处烧伤,用的药都是老万大夫免费送给她的。
“行了,留兰,来,瞧瞧像不像烧伤了?”
万晓云把胳膊往前一送,黑乎乎的药膏抹了半条胳膊,刺鼻的药味儿熏得留兰忍不住倒退两步捂住了鼻子,“少抹一点儿不就得了,弄那么多,你不怕熏的慌?”
万晓云得意地挤挤眼,“就是熏得慌才好呢,九爷爷心疼我,送了这么多药膏,不用完岂不可惜?”
老万大夫和她的祖父同辈,又排行第九,喊他一声九爷爷倒没错,明明没烧伤还要骗老人家的药,这孙女可真没良心。
留兰腹诽一句,还是好心提醒她,“味道够劲儿了,可你这衣服还得换。”
万晓云恍然,“对呀,我的衣服可都烧干净了,文清,找一件你的衣服给我穿。”
“我的衣服,你哪儿穿得上?”文清哭笑不得,两个人毕竟差了四五岁,身量还是有很大差距的。
“也对,要不找婉宁借一件去?”万晓云琢磨。
“得了吧,就你身上现在这味儿,谁还管你身上穿什么衣服?”文清赶苍蝇一般挥挥手,“快去吧,别等着味儿散尽了,人家再盯着你的衣服看。”
“这个你放心,从小我就知道,九爷爷开的药,要么味儿特大,要么苦的没法喝,一时半会儿是缓不过那个劲儿来的。”万晓云一边往外走一边还紧着说话,“我走了啊,等我的好消息……”
都到这个地步了,万晓云带回来的必须是好消息。她这是去找对她倍加关注堂叔们哭诉去了。
着火了,稍微值点儿钱的东西都烧没了,程小五还有件衣服穿着,万晓云连衣服都是借来的,程小五的姐姐家又那么穷,还有那么个一根苍蝇腿都能当宝贝的姑姑,这往后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无计可施的万晓云夫妇只剩下卖房子一途了,他们也没有过多的要求,只希望她至亲的叔父们能借她几两银子,让她把烧了的房子修修,也能卖个好价钱,等房子卖了得了银子就还给他们,夫妻俩就搬到张家塘子养鱼去了。房子卖了,酒方也没了,再留在镇上,岂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