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屋内似乎有了些声响,瑶姬趴在门缝上听了听,再接再厉道:“你上次说的希言自然,我背下来了:希言自然。故飘风不终朝,暴雨不终日。孰为此?天地而弗能久,况于人乎……嗯,然后是……故从事而道者同于道,德者同于德,失者同于失??嗯??后面几句我却记不得了,总之这意思就是说:大道无言,自在而成;诸法无常,凡事不可强求。再有就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1)
她才刚说完,门就被打开了,遥羲白双手抱胸,挺拔的身子立在她跟前,俯视着她头顶的珠钗。
她有多久没见他了?嗯……好像时日也不算长,可她为何觉得已经过了很久的样子?
原来,这就叫才会相思,便害相思……若是吟在诗里,便是一日不见,如三秋兮……(2)
“你前几句解释的还不错,后面几句……还算差强人意。”
他的嗓音还是那样好听,淡淡的语气,淡淡的面容,嘴角藏着不易被察觉的微笑。这个笑,大约连遥羲白自己都不知道吧……可是她知道,她知道他对自己是与众不同的,因为他总对她这样微笑。
遥羲白也看着她,才发现她今天打扮得特别。
“遥羲白,你看我今天有了新衣服和新首饰,好不好看?”
晨曦辉暖,金光一地。
她在他面前转着圈儿,仿佛早已忘记了他上一次离开时的微言和怒气。
她的笑声就像一只山雀,朱颈翠羽,也不知是从哪坐灵山上飞来,千辛万苦地寻到这儿,在他眼前起舞,想要博他赞叹。
他不由地愣了愣,然后点头,“好看。”
这就是人间现在的嫁衣吗?比三千年前的要好看很多……那个时候,嫁衣是玄色的纯衣纁袡服,穿在身上,十分肃穆,一点儿也不适合女孩儿。
那时候,她也是新试嫁衣,兴冲冲地跑到他面前……那是他第一次看神女瑶姬穿红色以外的颜色——
玄黑的衣,乌黑的发,灿黑的眸,衬得那白齿红唇,格外诱人。
[小白,你看我这身衣服,好不好看?]她也这么问过他。
[好看,瑶儿穿什么都好看。]他宠溺地笑着,并不知道那就是人间的嫁裳。
[真的?那就好!他们说等我当了世子妃,天天都要穿着这黑不溜秋的衣服受人朝拜。]
[怎么会?]他眼神暗了暗,[我早已不是世子,没那么多规矩。]
[嗯?啊,我说的是西灵的世子,桑仝济。]
……
那一刻,他才知道她就要去当别人的妻。
那一刻,他才发现纵然有两百多的年陪伴,到头来只是一场空。
那一刻,他才后悔自己当初为何只吻了她的额头,天真地以为她会长大,她会懂。
满腔的失落与愤恨无处寻根,他只觉自己的心被掏空……
他一把拉过她的手腕,将她强行带入怀中,低头,滚烫的双唇不由分说地吻住了她。
温热的鼻息打在她的脸颊上,他眸色幽深,瞥见她眼中除了流光浅动,还有自己狼狈而疯狂的倒影。
注释:(1)语出《道德经》第二十三章。
(2)语出《诗.王风.采葛》: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彼采艾兮,一日不见,如三岁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