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故渊轻声提醒景麒去一旁练字,又是拉过她的手细细把指头的墨汁擦净。“你素来有自己的主意也有自己的道理,虽然对我来说也希望你对我事事不要隐瞒,但人心毕竟是肉长每个人能承受痛楚的度也不同,你要因人而异才好。”
她问,“一会你要和我一块出去么?”
“她要求的是见你,我若是在你们倒不好说话了。”他取过一件略薄的云纹披肩披在她肩上。
她算好了时间去了后院,之所以不选在房里说话而选在外头,是因为后院树木挺拔俊秀,比起室内容易藏匿住来人的身影。
外头的天气倒也好,得到阳光照拂仿若身上加上了件贴身的小袄有温暖紧贴在身。孔濂溪站在耀目的日光下,换下了那晚宫中所见的细致装扮与珠钗宝石的璀璨,清丽的姿容依稀有过去百合一般楚楚却无妖艳异色的纯洁。
但也只是依稀……
经过了那样的变故,在她眼里,即便是院里的树木秋去春来依旧是郁郁葱葱花香满枝,也只是披着一样的树皮,根已经开始糜烂只是未曾将症状显现于表而已。
“你不是曾经说过不想我再去打扰你么,我遵守了。怎么反倒是你一而再的主动来找我。”
孔濂溪转过身来,腰肢不盈一握就像是二月的春风裁出来的细柳一般,“你还在为上次的事怪我么。”
她冷笑,“你怎么和我玩起明知故问来了。或许真有以德报怨不计前嫌的人,但那人不是我。你若是还记得我怎么对付你娘的,就该想到今天我有可能怎么对付你,你倒是还敢来,好胆量。”仿若是夸赞她一般,配合的拍了拍手。
孔濂溪轻叹。像是还没从冬日的萧条缓过来,人也疲软而无力。“我并不知道大皇子要害的人是王爷,若是知道,凭我过去那一点痴心拼了命我也不会做的。”
伊寒江嗤笑,笑声充满了轻浮和不信,“你是要告诉我你是被利用的?那夜你为了绊住我说的每一句贴心的话每一个娇弱诚恳的神情,也是被逼迫的?”她眼神像是刀子从孔濂溪的面上刮过,“你有很多机会告诉我,是景驰拓让你来绊住我,可你选择了闭嘴。”
孔濂溪道。“大皇子就是知道唯有我能和你说上几句,那晚才会特意带我入宫。他是让我绊住你,而今想来或许是怕你使毒的本事。有你在场会横生枝节。但他确实没有告诉我,绊住你是为了在皇上面前拆穿王爷的腿已好的事实。”
“他没告诉你他要害景故渊,难道你自己就没想过他行事这样鬼鬼祟祟,也不会是让你去做什么好事么。或许是要暗中害我呢?还是你们已经志同道合,你巴不得祝他一臂之力。”
“大皇子是许了我承诺。只要我愿意帮他这一次,以后就会让我在府里清静的终老,不会再有人能来折辱我伤害我。他说过不会对你不利,且有我在,若是真有事我也会挡在你身前不会叫大皇子伤害你。”
孔濂溪看向她,真挚而诚恳好像那一夜即便是杀出千军万马来。也会义无反顾的救她于水火。“你说若是景驰拓对我不利你一定会出来阻止,但你话语里我却是听出你明知他会行不轨之事,却还是听话把我留住。这不是本末倒置又前后矛盾么。”
孔濂溪一滞,呐呐提起往昔,“我真是不得已的,寒江,你忘了么。过去……”
她截断,上前一步捏住她的下颚。她清楚的看到了孔濂溪眼中的惧怕,怕什么,怕她会使力把她下颚捏得粉碎么。她若是光明正大行事,现在的眼光该是炯炯的明亮而正直吧。
伊寒江阴阳怪气道,“别和我提过去,你上一回在宫里就是一个劲的和我提过去引我入局的,你就不怕我反感了直接让人把你扔出去么。”她道,“你肯和景驰拓联手,是以为他要害的人是我是么?你很恨我吧。”
她手加了力道,孔濂溪吃疼,却还是勉强一笑,“怎么会呢?我们是堂姐妹,我记得所有你对我的好。”
她轻声问,“那我对你的不好呢,你也牢记在心了。”
孔濂溪不假思索,“你没有对我不好的地方。”
“我嫁给了你的心上人替他怀了孩子,再过几月便是一家三口和乐而美满。而你替代了我嫁给了不喜欢的人,一屋子的女人争风吃醋差点就把你逼上了绝路,你不觉得命运真是很不公平么?”
孔濂溪面上闪过感伤,很快又强力压制,释然的笑,“只能说缘分不能强求,你与王爷才是天造地设吧。”
她一把扯下肩上的披肩,举到孔濂溪眼前一瞬间涌起撕破她伪装的淡定从容的恶劣,“这是我刚才出来时他给我披上的,明知道天气温和,还是会怕我受寒受冻。我和他闹脾气他百般的迁就,我不吃饭他就用哄的用喂的。我稍稍不舒服他温柔体贴对我处处留意总是第一个察觉……”
孔濂溪用力的拍落她的手,脚一软,扶在一株因春回大地而枝上抽出嫩枝重新焕发生气的树,与她此时的黯然像是被黑压压无边无穷的绝望压着透不过气来的难熬,形成对比。
伊寒江道,“你已经不是过去的孔濂溪了,我和你都心照不宣,不要矫揉造作的意图再扮演过去的自己,你已经扮演不出来那样的味道了,只会让我觉得你越来越像你娘。”
耳边是孔濂溪的啜泣,萦绕不去的伤痛撕心裂肺的蔓延,化作嫉恨妒火把她吞噬烧的遍体鳞伤,烧不死,却是日日疼着根治不了。即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