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州的城楼上,何铭、何雪凝、商慕展迎风而立,目送着马车越走越远,越走越远,直至在视线里彻底消失。爱睍莼璩
何雪凝收回目光,看向何铭,此时的他虽较两日前刚刚醒来时气色好了很多,却依旧难掩他被这一场毒摧残后的痕迹,人,就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岁。
心中一疼,她上前一步:“父亲,皇上和皇后娘娘已经走远了,凝儿扶你回去吧,城楼上风大,你身子刚刚初愈……”
何铭没有吭声,微眯着眸子,仍旧望着马车离开的方向,一动不动。
何雪凝怔了怔,看向边上的商慕展,商慕展对她轻轻摇了摇头,何雪凝会意,便也不再说什么,就也陪着何铭继续站在那里榛。
三人都不再说话,只有风吹城楼桅杆上布幡的声音以及各自衣袂簌簌的声音。
何雪凝轻轻倚着身前的青石,其实,她这个父亲心里的起伏她懂。
一方面,被自己的亲身儿子害得差点丢了性命,一方面,那个从未见过面的女儿为了他千里迢迢来到倾州,还带着天下最尊贵的那人疫。
悲喜的极致也不过如此吧。
或许这辈子他都没想过,苏月会认他。
那日在军营,苏月喊他父亲时,他激动难以自制的样子,她看得一清二楚,那是她从未见过的失态,他几乎站立都站立不稳。
想想也是,上天真是会捉弄人的高手,曾经她恨得咬牙切齿的女人跟她成了姐妹,而她爱得死去活来的男人成了她的姐夫。
她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她只知道,边上的这个父亲是高兴的、激动的、欣慰的。
的确,苏月能走出这一步不容易,她如今贵为一国之母,大可以一笑置之自己的这个身份,毕竟这个身份是尴尬的,一些不明真相者只会认为她是她的母亲不守妇道、与别的男人私通的产物,历史上这样的例子不少,哪一个居高位者最后不是想尽办法将真实的内幕抹去,给世人以光鲜,就算作假,就算杀戮。
而苏月却勇敢大方地承认这一切,也没有怪这个父亲当年对她母亲的一时糊涂,更没有怪这个父亲这么多年来的毫无照顾,依旧认这个父亲,并尊重这个父亲。
或许这就是苏月的强大之处,也只有这样的女子才能入那个男人的眼吧?那么天下无匹的一个男人,为了她六宫无妃,为了她千里相随,为了她甚至放过了何浩亮的命,那个男人的狠她是知道的,换做别人,何浩亮岂有活路?
她终究比不过苏月。
心头一叹,她缓缓垂下眼帘,忽然感觉到身侧有谁的目光深凝,她一怔,抬头,就看到商慕展在看着她,微微抿着唇的样子。
意识到他可能误会了,她朝他轻轻弯了弯唇,将自己的手塞进对方的掌心。
这个男人是她今生的温暖,也是她今生的救赎。
她的确爱那个睥睨天新顺之钢铁世纪38549下的男人,但是那个男人又是那么的遥不可及,是商慕展不求回报的付出,才让她没有在自己的执念中越走越远,也让她懂得了,握得住的幸福才是幸福。
她庆幸自己的及时醒悟,不然,她的下场一定会跟舒思倩和白嫣的一样惨烈。
既然爱人那么累,何不好好享受被爱呢?
手背一热,是商慕展将她的小手裹紧,两人四目相对,皆轻弯了眉眼。
何铭缓缓转过头,看向两人:“走吧,回府。”
紧握的手松开,两人连忙上前一左一右将何铭扶住,拾阶而下,何铭又蓦地想起什么,“对了,过两日他们押解亮儿去京师的时候,你们可以跟着一起回去看看志儿,是继续让志儿呆在宫里,还是带回倾州,你们自己看着办吧,反正,皇上也说过了,依你们。”
何雪凝跟商慕展对视了一眼,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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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上。
苏月轻轻掰了一小块枣泥糕送进嘴里,咀嚼了两下点头:“哇,好好吃,你也试试。”
话落,便又掰了一小块递到商慕炎的面前,商慕炎正坐在矮几边上看书,闻见苏月夸张的声音,目光从书卷上移开,看向她手中红红黑黑的东西,眉心微拢:“什么?”
“枣泥糕啊,就是我们临行前,何雪凝放进我们包袱里的那个,很好吃的,你也尝尝。”苏月将手中的糕点又往前伸了伸,送到商慕炎的唇边,眉眼弯弯,笑得璀璨:“听说是我父亲亲手做的,真看不出,一个练武的粗人,还能有这手艺。”
商慕炎怔了怔,原本对这个黑乎乎的东西真的不感兴趣,可是看到面前的女子幸福满足的样子,不禁心中一动,张嘴,将糕点连带着她的手指一起含进嘴里。
苏月一颤,刚想惊呼,男人已经快速地将她的手指吐出,只留下糕点,缓缓咀嚼,黑眸晶亮得如同夏日的繁星,唇角笑意绵长、耐人寻味:“果然好吃!”
苏月一时也没有多想,只当他真的在说枣泥糕好吃,将手中糕点往自己怀里一缩,双眸眯起,笑得像只小狐狸:“那……还想不想吃?”
见她如此,商慕炎唇角笑容亦是更加动人心魄:“当然,非常想。”
见成功诱.惑住对方,苏月心中一喜,忙趁热打铁道:“那好,你如实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就给你吃。”
本以为男人会先问什么问题,却不料,他答应得爽快,“好!”
末了,又指了指自己身边:“过来!”
苏月一怔:“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