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心仪的东西,窦妙净献宝似的凑到沅大太太跟前,让沅大太太夸自己。
沅大太太无可奈何,只得顺着她夸一嘴,她才高高兴兴地回轿子里坐定。
窦妙琴让迎香来问她,接下去想去哪里。
虽说是三个人出来逛,但好像都是沅大太太跟窦妙琴在陪着她迁就她。
窦妙净想起周老太太的吩咐,见香满居就在附近,便让迎香如此去回禀了。
三乘软轿就依序转去了香满居。
轿子落定,芍月掀开轿帘的一瞬间,轻悠悠的香味便如蝴蝶蹁跹,在窦妙净的鼻尖翩飞。
她深深吸了一口。
香满居附近都是这样,未见其店,先闻其香,而且日日不重复。除此之外,它的熏香持久味道却不浓烈,尤擅制各种养生辟邪的药香。据说制药香的药方子,出自太医院。所以,它是临安城里香铺子的头牌。
因是周老太太特意吩咐的,沅大太太也下了轿,跟两姊妹一起进店挑选。
香满居里聘的都是十分机敏的少妇,个个长相清秀干净,叫起人来也是甜甜糯糯的,宛如未出嫁的少女般。
这些都是家里经济短缺,不得不出来做事贴补家用的妇人。
沅大太太十分怜悯这些人。倘若自己不是嫁到窦家,以她一个医家之女的身份,就算嫁个读书人,怕也是个家底单薄的,也未必就不会沦落到这个局面。
她不想刁难人,直接便说清了所需与用量。
待客的少妇一听,便爽朗地笑开了:“真真是巧了,雅间里的陈家大太太也要领着家眷出游,一口气订了好几十个的辟邪香囊。”
“陈家?哪个陈家?”沅大太太顺嘴应和地问。
少妇道:“呼童街帝师门陈家,我们临安还有哪个陈家有如此派头呢!”
窦妙净的呼吸倏然艰难。
帝师门,状元陈,十进士,子孙盛。
这首连三岁小童都会吟唱的三字童谣,说的便是陈煜家。
陈家从祖上起就出了十位进士,且代代青出于蓝。现任家主陈老太爷已经八十八岁高寿,他是高祖元年的榜眼,入皇太子侍读职,直至高祖驾崩辅佐太子登基,是大未首位生时着封太傅的辅政大臣。
至于状元陈,便是陈煜的父亲——丁卯年及第,大未屈指可数连中三元的状元郎。
窦妙净哪怕再死一次,都不会忘了这位状元陈脸上冰冷虚假的笑容。
她不自禁地发抖,似乎空气里充满了陈煜的味道。她感觉到陈煜就在这里,就在香满居!
“妙净,你怎么了?”牵着她的窦妙琴感觉到了妹妹的异样。
窦妙净“嗯”了一声,噎蠕道:“我……我突然间有点不舒服。娘,我想回轿子里等你们。”
刚才还活蹦乱跳的,转眼就不舒服。
沅大太太诧异,也很担忧:“要么买完香囊我们就先回去?”
“不用。”窦妙净摇头,“我在轿子里歇歇就好。”说着便脚步虚浮地在芍月的搀扶下出了香满居。
窦妙琴望着妹妹忽然间的萎靡很是不放心:“妹妹这是怎么了?难道真的着了寒。这可不行,娘,待会儿我们还是直接去芝杏斋吧?”
旁边的少妇有些尴尬地看着她们母女。
她似乎没说什么吧?怎么就把那位二小姐吓得病了。
沅大太太点头。目光转向香满居的跑堂少妇,歉然道:“想是方才玩得高兴,在外吹了冷风,一时惊着了吧。”
那少妇的脸色才好看些,冲沅大太太笑了笑:“二小姐的身体要紧。”
沅大太太只当是场面话了。便说起此趟的正事:“你看我方才的要求,要哪一种合适。我们付了订金,东西直接送窦家五房便是。”
“原来是窦家的太太,失礼了。”一听说是窦家五房的,那少妇又爽快地笑起来。让人拿出几种香袋子的花色在沅大太太面前一字摆开,“这些锦袋都是蜀锦料,正适合太太这样门户的人家用。您看,这是雪浪揽月的,这个是柳亭黄鹂的……”
她们是来买香料的,眼下倒成了逛布庄的了。
“不过是出游的时候佩戴在身上辟邪的,用不着如此讲究。”沅大太太一眼都没有看这些眼花缭乱的锦袋。
一听说她们是窦家人,大部分商贩都是如此,尽挑些贵又不实际的乱吹。
这些蜀锦料做的香囊,别说是她,便是此刻正在雅间里挑东西的陈家太太,也不会成堆成堆地买回去。
少妇微微失望,强撑起笑来:“那不如就跟陈家太太做一样的吧?”
“这……合适吗?”沅大太太犹豫。
“哪里有什么不合适。陈家太太配的香囊,难道别家人就不能配了吗?”
这话倒是有理,可是如此说出来,却未免有点奇怪。
沅大太太也不多想了,她还担心着窦妙净。便说道:“除了老太太跟两位小姐的要格外仔细些,其他人寻常的就行。”
少妇扬声笑着:“我省得。”便连忙拿出单子来,记下沅大太太所需的品类数量云云。
这才说完,雅间的门开了。香满居的女掌柜堆着笑送陈家太太一干人出来。
厅里原本挑香料的客人顿时都静了下来,靠雅间的,更是不自觉地往旁边站了站。
她们人不多,但来的不管是谁,就是跟在身后头的仆妇,亦是一身素净的打扮。身上穿的料子也好,手上头上戴的首饰也罢,不见得有多名贵,可却有一种说不上来的雅致与端庄。好像一股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