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屏看了看自己怀里的匣子,不好意思起来。说道:“奴婢怕太安人跟大太太问起,就寻思总归要带点什么回来才好。再过几个月不就是中元节,您往年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开始抄经的。”
窦妙净笑着打开了那匣子,里面果然是她惯用的笔墨,与几折用来抄经的撒金纸。
银屏又打开了匣子里的暗格:“奴婢还带了几块小姐爱用的冷梅塔香。”
冷梅塔香香气幽微,是窦沅在京城的同窗相赠于窦沅的,窦沅就分给了她们姊妹。前世,窦妙净就很爱这款塔香,是出自京城的茗香阁。
她直夸银屏想得周到,连问她有没有用过午膳,累不累。一听说银屏为了赶路,连饭都没吃,忙让小丫鬟们跑去找卧云,整了碗素面过来。
晚膳还是摆在那里,窦妙如的脸色却臭得要死。这一下午,她都没跟窦妙琴说上话。倒是薛漪,也不知道前世是不是属浆糊的,把窦妙琴黏得牢牢的,害她一点机会都没有。
窦沛回来了,但他的晚膳摆在外客院,只是饭前来给周老太太等人请安露了一面。窦芷就跌声地问父亲,顾行那儿好不好,舒不舒服,什么时候带他过去瞧瞧。
罗太安人惊讶,就问道:“顾公子是谁?”
这些年窦沛的生意越做越凶猛,势头直逼宁波的二房与四房。能把五房名下那几成的产业做到如今这个地步,与窦沛对利益的敏感密不可分。他如今不论是在窦家还是在生意场上,身份自然今非昔比。
能得窦沛亲自照拂安顿住所的人,想必也是有些来头。
周老太太便有些得意,但语气倒还显得谦逊,说道:“是雨润这趟山东之行结交的好友,我也不太清楚。雨润,顾公子是什么身家背景,你可摸清楚了?”
窦沛笑了笑,亦谦逊道:“是大理寺卿顾家的幺子。想跟着我学做生意。”
罗太安人听了,差点把筷子上一撮软焯素鸭抖下来。
嘴角翕翕好几回合,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讪笑道:“既是幺子。想必很年轻吧?顾家怎么会同意他出来做生意呢?不出仕吗?那多可惜。”
苏太安人也颇有些震惊。窦沛的确有几分结交五湖四海朋友的胆魄,可是一交交了个官家子弟,还巴巴地跑到临安来做生意的,却是十分少有。
难怪窦沛会亲自去打理那顾公子的下榻之处。
周老太太听了,慢慢地摇了摇头。不过那眼角眉梢得笑意却挡不住。
窦沛便道:“是挺年轻的,与六婶婶家的贞从妹一般大。难得的却是他这个年纪,还能那样持重。”
言下之意,是因为顾行的持重,窦沛才看得上与之结交。
罗太安人歪了歪嘴,心道,五房的人脸皮够厚的。像顾行这样的家世出身,分明是自己贴上去的才对,说得倒好像是顾家巴结他们似的。
可嘴上还是笑了笑,道:“那我倒是好奇了。要不雨润你请了来让我们几个开开眼?”
顾行又不是什么物件,凭什么给她开眼?
窦妙净心里腹诽,这个罗祖母真是会挑事。
果不其然,窦沛的脸色顿时一黑。
周老太太冷笑起来:“三嫂这话说得,我们这里多的是女眷,你叫人家一个公子哥儿的怎么给你开眼?白天那陈家大爷是不知情,才莽撞了进来,后来不也避开了吗?你叫顾公子到我们这里来,什么名头?人家还以为姓窦的都那么轻浮呢!”
窦妙如的脸顿时火辣辣地红起来。
周老太太这话,可不就是说祖母今天明知道陈煜在院子里。还带着她跟薛漪出门,是轻浮之举吗?
罗太安人却没有听出这个话音,咧着嘴笑:“丫头们避着就是,我们都是老太婆了。有什么好忌讳的。”
在座的人都几不可闻地轻笑。
薛漪拉了拉外祖母的袖子,想提醒罗太安人不要得寸进尺,可反被罗太安人瞪了一眼。她便怏怏地说:“我吃饱了……”便急冲冲地避了出去。
窦妙如也坐不住了,看薛漪遁走,她忙道:“我要去官房。”就跟在薛漪屁股后头出了厅堂。
罗太安人颇为嫌弃地撇嘴,低低地骂了句“没眼色的东西”。就甩了筷子不吃了。
她一片好心替她们张罗,人家非但不领情,还如此别她这个当长辈的面子,真是两个小白眼狼。
苏太夫人笑了笑:“姐儿们这样可不好,都是大姑娘了,长辈们都在场,说不吃就不吃了,还把官房官房的挂在嘴上。若是以后嫁了人,只怕被婆家嫌弃。薛漪可怜,跟在三嫂你膝下,三嫂也该多提点提点才是。”
至于窦妙如,薄二太太是个什么德行,家里人还不知道吗?就是给她穿了金丝衣,她也变不成金凤凰。
罗太安人的脸色就有点难看。
好好一顿饭,不欢而散。
窦妙净望着一桌子没吃几口的素菜,只能舔了舔嘴,把口水往肚子里咽。
入了夜,山中清凉。
两姊妹梳洗完就躺在一起闲聊。绿萝打扇,迎香在灯下缝香袋,时而看床上的两个少女一眼,嘴里轻轻噙着笑。
因为窦妙净今夜跟姐姐一起睡,所以让芍月与银屏今天都不用值夜,早早去歇了。
想到因为罗太安人一个人,晚饭就没有好好吃,窦妙净就颇觉得浪费:“一粥一饭都是天恩,今日真是太奢靡了。”
不过就是些素斋菜,有什么可惜的。窦家每日光做菜的食材都不知道要浪费多少……她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