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锦的眼睛尖得厉害,一眼就看到那扇子的玉骨上,打着宝石包银的小铆钉,扇面用的是苏贡里的上品云透丝,上面刺了双面蝶穿花,很是雅致,更不失贵重。
且不论刺了双面花纹的云透丝是何等名贵,就是那做铆钉的宝石,碎若灿星,包的银丝细如头发,其匠心独具,绝非凡品。
云锦的手脚顿时有点战战兢兢起来,拿到手里的团扇,忽然间觉得很重。
王紫凝旋即不悦地瞪了她一眼,低骂道:“没骨气的东西!”骂得云锦的脸顿时烧了起来。
两姊妹装作没看到。
窦妙净又吩咐银屏:“去泡壶好茶,给王小姐消消暑。”
银屏笑着去了,端上来一盅刚沏好的龙井。就是梅坞的周少园主赠给窦芷的那两包茶叶,窦芷给了她一包。
那茶叶窦妙净看过,品相在窦沛买来的明前之上。只是她也没尝过,不知道喝起来怎么样。但当银屏端出来的一刹那,她就知道这茶是真正的贡品。其香气,就算隔着茶盅,都能闻出它的绵长柔润,清新出尘。
王紫凝喝了一口,脸色便有些怪异。
陈家与王家都是世家大族,别说那些旁支外房,就是内房的也有一个手掌的房头。又都是世代耕读,就算老祖宗那时候的家底丰厚,到了眼下这一代,也都耗得差不多了。别看走出来是光鲜,可在家中,真正体面的没几个。
何为体面。不就是银子堆起来的吗?
而窦家,什么都不多,就是银子多。银子多了,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买不到的?金银宝石,玉珍锡皿,嫁个女儿搭十里红妆也不稀奇。
可是王家,若她嫁人,不过就是公中出那几千两的嫁妆。到底是寒酸。
想到这些,王紫凝心中更为不愤。
窦家不过是钻营趋利之人,骨子里就这等低俗。明明就是贱胚,还非得拿珍宝装饰自己。俗不可耐。
她坐不住了,只喝了一口茶就扬长而去。
姊妹俩出门相送,只听到云锦小声地嘀咕:“小姐,那柄团扇可真漂亮呀……这得值多少银子?”
气得王紫凝头也不回,撇下她脚下走得更快了。
窦妙琴忍着笑觑了妹妹一眼:“你可把她惹恼了。”
像这种自以为是的清贵。最讨厌人家在她面前炫富。
“是她先耀武扬威的。”窦妙净嘟起嘴不屑。回到房中,拿了那柄团扇轻轻拂了拂,笑着让芍月再收好。
同样的团扇,窦妙琴那里也有一柄,都是窦沛去京城的时候带回来送给她们的。听说出自鼎鼎有名的鼎宝阁,那里的东西以贵而精巧出名,就连宫内的贵人们都喜欢那里的首饰。
窦妙净跟姐姐,还有好几副那里出的宝石头面,是窦沛送给她们留作嫁妆的。
窦妙琴无奈地摇摇头,心里却想着。妹妹跟以前大不一样了。遇着这种事情,非但没有害怕怯懦,反而敢于回诘。这样的妹妹,让人放心了很多,至少不容易吃亏。
她们用完了早膳,就去给周老太太请安。
周老太太那里正围着一堆丫鬟婆子,苏太夫人与罗太安人都在。
窦妙净行了礼,就发现窦妙如的眼珠子一直在她跟姐姐身上。以她对窦妙如的了解,她葫芦里定酿了什么药,等着灌她跟姐姐。
她微微蹙了下眉。有些微恼。
自己到底还是笨了点,想不出一个真正与窦妙如绝交的法子。眼下只能见招拆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毕竟是从姊妹,若有事情闹大了。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脸上总是不好看,还被外人笑话。
那面说话声却渐渐笑了,周老太太心疼地拉了她的手,一阵嘘寒问暖。陡地话题一转,问她道:“要不然你就留在这里?等我们下了山。再接你一块进城。你这小身板,祖母实在不放心你再累着。”
窦妙净吓了一跳,脑海里忽然跳出顾行那张冷脸来。让她一个人待在这里,那比死还难受!
她本能地使劲摇头,抱住周老太太的胳膊道:“我没事的,这不是有舅妈在吗?我要去我要去,您可别想把我一个人撇在这里,没趣得紧。”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苏太夫人就道:“五嫂就别拘着她了,看把她憋坏了,身子就不肯好了。”
言下之意是说若不让窦妙净上山,她就要耍赖皮装病了。
窦妙净顿时红了脸,跺脚道:“苏祖母!”
她那娇嗔的模样,惹得众人心里都软软的,恨不得伸手搓搓揉揉她那面团似的脸。
怎么会有人长得这么个粉团似的模样?掐一掐,好像还能攥出一把水粉来。
既然决定了要去踏青,自然是宜早不宜迟。
周老太太立即把人安排开了,派窦沛去向顾行辞行。仆妇们则收拾细软,自己身边的小丫鬟跑腿,与陈大太太那面通气。
各个厢房顿时又忙开了,一副热火朝天的样子。
窦妙净也得回去收拾一下,毕竟是借宿了人家的宅子,很多东西都得还原,不能乱了主人家的安置。
才刚踏出周老太太的厢房,窦妙如却一路跟了出来。
“净妹妹。”她在身后唤道。
窦妙净很想装着没听到,可是窦妙如离自己太近了,一个箭步就冲到了她身旁,挽住她的胳膊道:“净妹妹的身子好些了吗?你瞧我祖母身边也没个得力的人伺候,我一直找不到机会跟你聊天呢。”
罗太安人惯会挑三拣四的,身边的丫鬟换了好几拨,连贴己的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