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言情总裁>莲谋>第205章 李代桃僵(二十一)
声音道:“若要这般,你教克明日后如何自处?教我……教我……如何……不,克明不应,我亦不会应允。”

“七娘!”贺遂兆抬高了嗓音,快步追了上去,此刻也顾不上举止有否守礼,紧紧拽住她的上臂,“你且冷静下,莫要意气用事!你自去想想,依着我这法子,可是胜算最大?再者,你不替自己不替杜兄谋,总该顾及四郎罢,如若真有个好歹,你真就忍心他独立于世?”

穆清凝眉瞪着他,提及四郎,她忽然想起方才路过四郎与乳母所居的屋子时,那屋内黑甜无虑的安睡,心里头不禁微微动了两下,一时又涌出各色各样的念头,莫衷一是,只一味闭目摇头。

贺遂兆放开紧箍着她臂膀的手,哀声道:“七娘,我求你……好好想一想,杜兄不能办到,我却未必不能。”

穆清的臂上突然没了束缚,她紧着甩开他的手,疾步朝内院小跑去,并不留下只字片语。

……

秋日清晨的凉风透过窗棂直吹进屋,穆清猛地一个激灵自床榻上坐起,掀开身上的薄衾,呆呆地在榻上坐了半刻,努力地回忆昨晚的梦境。

灯火通明的宅院,前来宣旨的贺遂兆,齐整威武的羽林军,遭褫夺了官职,逐出长安的杜如晦面色苍白,更教人惊惧的是出城的路上,太子麾下的毗沙门死士已将长刀磨得雪亮……她颤抖着手指将垂到眼前的散发掖至耳后,心口仍是一阵阵地发悸,怎就作了这样不吉利的梦。

就在她俯首的瞬间,猝然瞧见自己身上的衫子和襦裙,唬得她一下从床榻上跃起站下了地,再拎起半悬挂在一侧臂弯的帔帛一瞧,登时她又颓然地跌坐回床榻上。

这哪里是梦境,一切都是昨晚真真切切发生过的,便是连身上的衣裙都还是昨晚未换下的。她一手捂着狂跳不止的心口,转身四顾,慢慢忆起昨晚与贺遂兆一番话后,自己便失魂落魄地回到内院的屋子,杜如晦一夜未进屋,大约着实恼了她。她独自一人和衣在床榻上躺着,脑中不断回旋着贺遂兆的话,眼睁睁地瞧着窗棂外露出了一抹灰白,不知不觉便睡迷了过去。

“七娘,醒了么?”阿柳自外头进来,将手中的铜盆摆放在盆架上,撩开随风拂动的软罗帷幔,露出一张憔悴惨淡的脸。“天蒙亮时阿郎唤我来守着,他进屋瞧过,只说你还睡着,不教我吵醒你,又往书房去了。”

穆清怔怔地坐着,好似没有听见阿柳说的话,只觉心口闷闷的被甚么东西堵着,吐不出咽不下,将她的心口收得越来越紧。

阿柳见她目珠黯浑,面如死灰,心中一慌,快步走到她身边,伸手推摇了她两下,“七娘,七娘。你可莫要唬我,这节骨眼上,你若再有个好歹,可真真是要命的事。”

穆清迟缓地抬起头,仰面茫然地注视着她,喃喃道:“阿柳,我该如何是好?你说,我究竟该如何是好……”言毕,她竟如个孩童似的,扯着阿柳的衣袖放声痛哭起来,一面从嗓子眼里断断续续地挤出不成句的几个字来。

阿柳初时被她一惊,半晌方回了魂,抚着她凌乱的发丝软语安慰,依稀听得她道:“……只怕他此生都要怨怪于我……”又过了片时,她似乎已哭尽了气力,发不出甚么声响来,只有眼泪在面颊上不断地往下淌。末了,她自语一般地低喃了一句,“罢了,只要他后半生能平安顺遂,怨也罢,恨也罢,我受着便是了。”

阿柳正听得莫名不已,却见她扎挣着自床榻上站起身,撩起帔帛一角,自拭了眼泪,再开口时,声音中已不见了哭腔,“阿柳,我自会梳洗,这边不必你照应。你且记着两桩事,头一桩,出去找个稳扎的小厮,请赵医士过府一叙,若有人阻拦,只说是我急火攻心,身子受不住,请他速来,切记要紧。再一桩,你与杜齐二人,将府内仆婢尽数聚拢,有愿意出去的,发还身契,予些钱银,放了良。不愿走的,再另作安置。”她音调无比沉稳,方才那一场恸哭好似从不存在。

阿柳虽不明就里,却也知道事关紧要,故不敢耽搁,麻麻利利地出门自去料理。穆清深深吐了口气,使劲捏了捏拳头,有些事明知不能做,但若为了杜如晦,却没甚么做不得的。冷酷自私的自责,良心的不安皆由她来背负,哪怕他因此生了怨怼,从此不再见她,此刻她浑不在乎,只求他能好好地活下去。

这一日,穆清苍白着脸,收拾家用,归拢面上的一些浮财现钱,直忙到暮色低垂。宅中仆婢不多,统共不过二十来人,除却杜齐阿达这些常年跟随的,余下的不过一名无家可依的厨娘,一名被当做贱口倒卖至长安的婢子,同是无处可去的。

阿柳点算了将要出府的仆婢,却并不即刻予他们钱,单令他们在一处偏院稍候着,便自去后厨看守正煎着的一罐药,还是晌午赵苍来瞧过穆清后开的房子,也未去外头抓药,一色草药午后由赵苍亲自送交至她手中。

隔了片刻,阿柳倒下药汁,仔细地端出后厨,天色又暗了些,她抬头望了几眼,不免有些心焦,再过一个时辰多些,便要闭坊门,但愿能赶得及送那些仆婢们出坊。

天色擦黑时,正屋的门上传来两声叩门声,不见屋内有应答,外头的叩门者迟疑了一息,又叩了两下,并不等屋内回应,径直便推门而入。

穆清原坐在床榻上发怔,乍一听见有人进屋的响动,如梦初醒,抬头望去,隔着烟灰色的软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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