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墨洗干净了手脸,立时觉得舒坦了许多,将窗子打开来,拖了凳子临窗坐着,阳光暖暖照在身上,她眼皮渐渐有些沉。几人脚步声从院门那处过来,她立时探头看出去。正是贺兰远山领了一进来,那人上了年岁,须发皆白,身上背着诊箱,看样子正是个郎中,且还是中原来的。
方墨立时坐好了,贺兰远山在门口用漠北话生硬说了一声请,两人一同进来。贺兰远山见屋里只有方墨一人,一愣,比划着问道:“小孟去哪里了?”方墨站起来,垂着头,低声说道:“有人叫他,他就出去了。”
贺兰远山说不好漠北话,少了一个中间人,就不知道怎么与方墨说话,一脸纠结神色,将一头乱蓬蓬发揉搓几把。随同进来那郎中用北狄话问道:“哪个是病人?”贺兰远山醒悟过来,手指了方墨,说道:“是她。”
郎中看方墨几眼,面带微笑问道:“小姑娘伤在哪里?”方墨见这人漠北话与北狄话都说得十分流畅,料是在乌远城住了良久了,不过他终归是中原来,面上紧张胆怯之色消散了不少,低声说道:“扭伤了脚。”
“来,让我看看。”郎中放下诊箱,示意方墨脱了靴子,方墨忸捏着不动,看了贺兰远山一眼,又飞快垂下头去。贺兰远山见状,头一低,转身出了门去。方墨这才脱了靴子,解开了脚踝上包扎。
那老郎中原本是一脸笑呵呵神色,待看见方墨腿伤,立时吸了一口气冷气,仔细看一通,问道:“小姑娘也太不爱惜自己,你这脚伤既是没有全好,就该好好静养。怎地又弄成了这样?你是想以后只用一只脚走路吗?”
方墨低着头,抿着嘴巴不说话。老郎中看她这样子,又想想方才她面对贺兰远山时一副惊怕的样子,只料她也是不得已的,便叹了一口气,低声说道:“幸得没有伤到骨头,以后注意一些,也无甚大碍的。”说吧又从诊箱那处一瓶乌黑药膏来,仔细给方墨抹上了,叮嘱一番。
方墨低着头说道:“多谢。”老郎中收捡诊箱动作一滞。看着方墨,低声说道:“小姑娘,来到这乌远城多是有不得已苦衷。/你便是想离开,也得等腿伤彻底好了才行。幸得这贺兰师傅虽是北狄人,心却不坏。你等腿伤好后,好好跟他求情,许是能得一回生路。总之。万不可再冒险行事了。一时莽撞,很容易就落得终身后悔了,你可要掂量清楚了。”
这郎中将事情完全想歪了,方墨只低着头,一声不吭。这郎中开了处方,唤了贺兰远山进来。交代了用法,便告辞离开了。贺兰远山将郎中送走之后,回来又见方墨一副惊惧样子。低着头拿着处方一声不吭出了门去。
方墨待贺兰远山走远了,起身关了门窗,将那郎中与的药膏放鼻尖嗅了嗅,用手指挑了一些出来,兑水化成了一碗乌黑刺鼻的汤水。里面那小子已经醒了,正瞪着圆溜溜眼看着她。方墨将他拖出来。手拿扁担,说道:“你若是敢大声嚷嚷,我就将你这腿脚打折,再塞床下去。”
小孟连忙摇头,方墨取下他嘴里塞得东西,一边紧紧看着他,待这小子一放开嗓子就准备一扁担砍下。那小孟嘴里东西取下后,只深深吸了一口气,转头看着方墨,问道:“你到底是谁?”
方墨幽冷眸子看过来,小孟脑袋灵光一现,认出方墨来了,瞪着方墨,说道:“你,你就是……”
方墨冷笑一声,道:“你认出我来了?我腿脚弄成这样,全是拜你所赐,一报还一报,你说,我是不是该打断你腿脚?”小孟吓得牙齿直打架,连忙说道:“别,别,你千万别这么做!我昨晚那么做,无非是怕你杀了我,我也不是存心害你的。你千万别乱来。其实你留着我这两条腿远比打断了,要好得多。你来找我师父,不就是想漠北去吗?我可以帮你的。”
这人倒是机灵,方墨冷笑一声,说道:“我凭什么信你?”
小孟苦着一张脸,说道:“你身手这么好,都能北狄人手中逃出来,我不过一个帮厨,还能强过北狄的快马大刀不成,我还想活命,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再说,我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我将你卖给北狄人,那北狄人又不能给我什么好处,值得我用命去换吗?”
方墨一时哑嘴,这小子一口气将她要说得话也说了去,倒让她不好再说什么了,当下冷哼一声,端了那碗乌黑刺鼻药水递到他,说道:“你小子倒是牙尖嘴利。要想我信你,就把它喝了。”
小孟一惊,说道:“这是什么东西?这么难闻。”
方墨道:“这是我家自制的蚀心断肠汤,你若是真如你所说,替我跑腿办事,半月后我自会将解药给你,你若是敢使奸弄滑,后果怎样,想必我不说,你也是知道的。”
小孟瞪着眼睛看着方墨,突然一手接了药碗,咕噜咕噜几口喝光了,铁青着脸,说道:“你现下是不是相信我了?”
方墨展颜一笑,道:“好,你放心,只要你听话,半月后自会一点事都没有的。”小孟看着方墨一愣,默不作声看着方墨解了腿手捆绑,活了活微麻手腕,对方墨说道:“你想让我做什么?”
方墨笑着指了架子上水盆,说道:“你把它端出去吧,顺便看看你师父在忙什么。”小孟依方墨所言端了水盆出去,到了小厨房门口,就与端着两菜一汤过来的贺兰远山差点撞上。贺兰远山一看见小孟,便皱着眉头,冷着一张脸,说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