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神医夫人,多年来耳濡目染,孟庄主也有些医术在身。不谦虚地说,做一名小郎中绰绰有余。几句诊断下来,句句如针。
涂菲媛听罢,神色微变,不自在地动了动脚。竟给他说对了,她浑身肌肤都是黢黑的。不仅仅是脸上,浑身都是。
那回被少年砸了脚,涂菲媛看到脚上黢黑的皮肤,已经起疑。这年头,女子的脚随便不外露,为何也黑得那样?便找了机会,偷偷观察身上的皮肤,但见浑身上下都黑得均匀。
“我不看病,就要葡萄!”涂菲媛敛起神色,坚定地说道。
这些年都黑过来了,也没有什么事,怕什么?再说,在商言商,她可不是心智不坚之人,被他一忽悠就改变了目标。
孟庄主没料到涂菲媛居然拒绝了,讶道:“姑娘,你黑成这样,可是很丑的!”她不在乎旁边少年的病就罢了,自己的病怎么也不在乎?女孩子不都爱美的吗?就连他家冷冰冰的夫人,每天都要涂涂抹抹小半个时辰的。
“孟庄主,我就要葡萄,你换不换?”涂菲媛说道。
孟庄主还没开口,蓦的眼睛便直了,只见垂着眼睛站在涂菲媛身边的少年,忽然咻地一下跑出厅外,来到门前的葡萄架子下,弹脚一跃,揪了把葡萄下来。洗也不洗,擦也不擦,揪下一粒葡萄,就往口里塞。皮儿也不吐,籽儿也不吐,两三口吃完一串,弹脚又是一跃,又揪了一串儿下来,速度飞快地往嘴里塞。
涂菲媛的眼睛已经瞪直了,暗叫不好。
果然,只听孟庄主叫了起来:“住手!来人,拦住他!”
这几株葡萄,是他培育的最好的品种,数年来也就得了这几株,是沐神医最喜欢吃的。眼瞅着被少年吃了两串儿,心痛如绞,顾不得什么,拔脚跑过去抱住少年:“你放下,不许吃了!”
少年的双手被钳住,没法再揪了葡萄往口里塞。湿漉漉的眼睛眨了眨,将拿着葡萄的胳膊抬起来,把葡萄串儿送到嘴边,“啊呜”就是一口。不能揪着吃,还不能咬着吃么?
孟庄主直是气笑了,松开了他,对外面挥手道:“来人,将这小子给我绑了!”
“等等!”涂菲媛连忙拦道,狠狠瞪了一眼少年,对孟庄主说道:“不过吃了庄主两串葡萄而已,何必要大动干戈?”
涂菲媛倒不是心疼少年。臭小子无法无天,就让他被收拾一顿也好。然而,却恐他闹起来,把紫霞山庄折腾坏了。惹恼孟庄主,生意可就做不成了。
“哼,两串葡萄?你知道这两串葡萄有多么金贵?”孟庄主抬眼看着被扯得坠下来的藤儿,心疼得皱紧眉头,踮起脚尖将藤儿攀回架子上,“这是我花费数年心血,培育出的最珍贵的品种。他方才吃了葡萄不吐籽,却是不能走。”
涂菲媛听罢,不由得一愣,随即有些啼笑皆非:“庄主莫非要等到他把葡萄籽都拉出来,再放他走?”
“哼!”孟庄主冷哼一声。虽然没有直接回答,却是已经明显了。
涂菲媛微微眯起眼睛,看向上方的葡萄架子。但见透过架子坠下来的葡萄串儿,长相甚至不如阿皎摘来卖给沈思思的好。颜色过于深紫,以至于发乌,串儿也不够紧密,甚至有些稀稀落落。偏过头,问少年:“葡萄好吃吗?”
少年捏着葡萄,垂手站在一旁,眨着眼睛说道:“好吃。”
“甜不甜?”涂菲媛又问。
少年点头:“甜。”
“庄主,如果我有法子,把你的葡萄改良成无籽的,你有没有兴趣?”涂菲媛忽然转过头对孟庄主说道。
孟庄主闻言,愣了一下:“无籽的?”
“孟庄主这里有如此丰盛的葡萄,不说人为,便是鸟儿都有可能吃下葡萄籽,再将粪便排泄在别处。这独一无二的植株,早晚会广为种植。想要杜绝,唯一的法子,便是让这葡萄没有籽。”涂菲媛说道。
孟庄主一听,眼睛不由得亮起来:“什么法子?”涂菲媛说的情况,他早就想到了。那也是无奈之事,他控制不了的。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力所能及地范围内,控制葡萄籽的传播。
事实上,葡萄籽流落出去,那也是多年之后的事了。他和沐神医都老了,或许已经埋入黄土,又有什么关系?倒是眼下,弄出个无籽葡萄来,沐神医吃起来岂不是省事许多?
想起沐神医吃葡萄时,总是皱着眉头吐籽的模样,孟庄主的神情开始发光起来:“姑娘快说,怎样把葡萄培育成无籽的?”
“孟庄主,在商言商,您以为我会白白告诉您么?”涂菲媛挑了挑眉头说道。
孟庄主愣了一下,才开始正眼审视起面前的小姑娘。这一仔细看,不禁发现,竟有些眼熟?那眉眼,那五官,若是白一些,痩一些,不就跟当年的那个人一模一样?
不,不可能,那个人全家丧身火海,死去多年了,她的孩子怎么可能还活着?也许是生得相似而已。这一神游,再回过神来,看向涂菲媛的神情,不知不觉就带了宽容。伸手一指内厅,说道:“姑娘屋里请。”
然后转头吩咐道:“黄连,你去剪一盘海棠,再沏一壶清茶来。”
方才给涂菲媛开门引路的下人,应了一声,取了剪子与盘子,往葡萄丛中去了。
涂菲媛领着少年走到屋里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说道:“快把你手里的葡萄吃完。吃完之后,没我吩咐,再不许妄动,听见没?”
少年也知道,方才惹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