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王眼神闪了闪,问陈瑞文:“陈爱卿,你看呢?”
陈瑞文立时道:“我国精兵良将都在南美呢。自然是调卫若蘅将军回国。”
沈妃立时道:“南美太远,来回得上年功夫呢。”
“等个上年何妨?”陈瑞文道,“除去卫将军,旁人无法担当此任。不然,娘娘说用谁?”
沈妃茫然:“臣妾乃后宫妇人……哪里知道将军的事。”声音渐小,带了点子委屈。
吴王竟笑了。沈妃怨然抬头极快的瞧了吴王一眼,重新垂下头去,悄悄嘟起了嘴。吴王乃道:“甄藏珠出身绿林,武艺过人。你们既是把吴国分了,他也少不得拉拢些人。唯有卫若蘅,名声本事皆大。”沈妃低低的应“是。”吴王遂命她接着说。
沈妃松了口气,接着说起来。“臣妾想着,横竖是哄骗他的权宜之计,他要说怎么分臣妾都听他的,还假装争了几座城池。”吴王点头。沈妃遂一气儿说完两国划界,又将甄藏珠议论先杭州知府张源,顺带提起现云南巡抚沈钊来。
吴王大惊:“沈钊是你叔父?”
沈妃拭泪道:“臣妾以为他早死了。”
吴王再看沈妃,眼神复杂。沈妃与陈瑞文等了许久没听见声音,一看吴王正闭目养神呢,遂都不敢则声。好一阵子,吴王道:“也好。王儿得了个有本事的舅公。”陈瑞文顿时失望。
沈妃带着哭腔道:“当年臣妾与堂妹一同被卖入大户人家做粗使的丫鬟,她因性子伶俐,小姐出阁时挑了她陪嫁,如今大约还在做丫鬟呢,也说不得已配了人。妾身那叔父未必能寻到她的踪迹。”
吴王想了想:“既这么着,你先打发人上蜀国找去。若是沈大人并未找到她最好。”沈妃忙答应着。吴王乃道,“如此说来,你们与甄藏珠已将地盘分好了?”
二人默然。许久,终是沈妃道:“王爷……那逆贼……那逆贼说……”
吴王哼道:“是不是想要孤王的印?”沈妃垂头不语,陈瑞文愈发一言不发。等了半日,吴王忽然问道,“王妃可知道孤为何不告诉你先世子在何处?”
沈妃怔了怔:“告诉臣妾?”吴王点头。沈妃茫然,“告诉臣妾作甚?”
吴王摇摇头,又问陈瑞文。陈瑞文想了会子,咬牙道:“先世子虽有大错,终归乃王爷骨肉。王爷恐怕王妃与小世子得了权势,瞧先世子不顺眼。”
沈妃大惊:“臣妾何尝有那念头!”
吴王闭目道:“你眼下没有,难保数年后没有。”
沈妃叩头道:“臣妾永生永世不会做那般恶事!”
吴王微微摇头:“那倒未必是恶事。天家手足互残也是迫不得已。”半晌,疲然喊过一个郭太监来。沈妃与陈瑞文皆大惊,这郭太监平素并不得宠。吴王命他取出印来,跟着他两个出去盖了。郭太监领命,从怀中取出锦帕包着的吴王大印。沈陈二人告退。
一时盖完了印,那两位与甄藏珠尚要寒暄几句,郭太监先回来复命。吴王已撑不住躺下了。郭太监跪在床头回禀经过。吴王听罢颓然道:“是孤王小瞧了甄藏珠。”
郭太监道:“不怪王爷。他本是绿林贼寇出身。”
吴王摇头:“孤当日只废那逆子,立孙儿便好了。偏包家势力太大,孤恐怕孙儿压他们不住。甄藏珠平素老实。早知道他有这本事,孤王向他托孤,他定然忠心不二。”
郭太监道:“甄大人本事比陈大人大些。”
吴王哼道:“孤知道陈瑞文不过是个书生。偏他颇有些才干。野心大胆子小、没担当、受世俗约束极多。他还好名,最要脸面不过。陈妃已死,孤已留了一道旨让老八去南美。陈瑞文若还想封侯显贵,唯有尽心辅佐新君。拉拢安抚人心之事,他比旁人做得来些。南美还有卫若蘅呢,内外皆不敢乱来。到了新君长成,不费吹灰之力便可主政。若选了个包老二那样的,本事自然大过陈瑞文许多,新君用不了三五年便得变成摆设。”
一口气说这么多话,老头儿有些接不上,喘了会子。郭太监忙替他揉了揉胸口。半晌,他又道:“沈氏最大的好处便是知足,从不得陇望蜀。兼聪明、有手段、能忍。她可补上陈瑞文聪明不足之缺。她本是蜀国人,在吴国毫无根基。与陈瑞文联手也不过就那样。”
郭太监道:“陈大人也不是吴国人。日后世子可择一位吴国的世子妃。”
吴王含笑点头:“孤王的心思,唯有你能猜出几分来。”
郭太监叹道:“世人皆以为王爷老糊涂了,爱听恭维才宠的陈瑞文。”
吴王叹道:“包家……人才满满。连纨绔包老三都极能做事。孤当日看见那些东西心都凉了——不是老大做下的事,而是他压根不是他那大舅二舅的对手、自己还浑然不知。孤王实在不能传位给他。不然,这吴国早晚要变成包国。”
郭太监道:“那王爷为何不杀了包家那两位?”
吴王道:“眼下诸国和平、大家乐和,十年之后保不齐另是一番景象。这个小的来日如何尚且不知。万一不顶事,玩齐楚燕不过……包家还可以从南美回来,辅佐藏在上海的那臭小子——甄藏珠武艺极高。他想藏起什么人,陈瑞文必是找不到的。被卫若蘅修理一番,包家届时当能老实了。”
郭太监点头:“奴才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