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菡萏西风凉碧波
日子如流水般渐行渐远。
哥哥已过弱冠之岁。
的容貌才识都是极富盛名的,府上时常会有各名门贵胄的小姐前来拜访,借着看我母亲的名义来一堵哥哥风采。
哥哥瞧得眼烦,恰逢苏浅邀我一并入宫小住,她压着羞怯,问哥哥意愿,哥哥此番却是欣然同意,一同入宫暂住。
在我记忆里,皇后待苏浅是极好的,是疼她宠它容她无法无天的姑姑,兴许是由于我跟苏浅亲近,她待我倒也是温柔,但我却不愿多与她亲近,毕竟我姓顾,在我眼里苏氏是尊于凤位鹓动鸾飞之人,尊华无双,不可近。
父亲也曾与我道,苏家的人,若非必要,莫要深近。
哥哥似乎也有此意,便在宫中寻了清静地作画,写意一幅画蝶戏百花的水墨图,不曾添色,却神韵悠然。
苏浅的画技也是极佳,硬毫染墨,作了一幅楼台水榭图。
我在旁细研烟墨,时光静好,无人打扰却也是怡然自乐。
却忽有细碎脚步声匆匆而来,一内侍恭敬传话道:“皇上与皇后娘娘在卿莲池赏荷,特邀郡主、顾公子与顾小姐一并前往。”
我虽只见过寥寥数次圣上真容,但那九五至尊之人我却是颇为尊崇的。
当年初见皇上不过十岁年纪,尚且是孩童,陪同的大臣无意提及鲁西大水,道是天意动怒,该移龙祖,再选龙脉,行山祭祖,我一时愤愤,只道天灾难免,祭祖破费,当务之急该抚恤灾民才是。
皇帝当时笑问:‘若是朕执意先行祭祖呢?’
‘那皇帝虽算不得无道,也是昏庸了。’
当时父亲在场,闻听此言赶忙跪身,只道我年幼无知,皇帝却欣然笑道:‘顾忠,得此女,是你顾家之福啊。热门’
而今在想来,我也叹当日年少,口无遮拦,但那人贵为天子,却难得有容人之量,不负明君称号。
待我们赶到卿连池时,皇上与皇后正在湖中凉亭歇息,似乎谈笑得很是愉悦,连一旁的总管内侍褚公公也陪笑连连,我们三人踏入亭内,款款行礼:“见过皇上,皇后。”
一干宫婢内侍齐礼:“见过郡主。”
皇帝道:“不必多礼,今日也没有外人。”
三人方才起身,皇后冲苏浅招手,示意她近旁座下。
“你近几日身子不爽,还到处走动。”皇后眉间目中露出担心的神色。
苏浅道:“这天气阴晴不定,偶感了风寒,休息几日也就好了,姑姑莫要担心。”
皇后轻拍了拍她的手:“见你好了自是不挂心了。”
皇帝道:“病后几天好生养着,莫要再起病端了。”
苏浅恭敬道:“谢姑父关心,景阳谨记于心。”
我与哥哥静默立在一旁。
皇帝出声道:“倒是有好些日子没见到你们兄妹了,入了宫怎么不曾前去正阳殿?”
哥哥道:“皇上要务繁忙,不敢叨扰。”
“你去却是帮了朕的忙,也帮你父亲分忧了。”
“君君、父父,皆是分内之事。”
又闲话了几句,皇帝朝外望了一眼,忽然问我道:“丫头,你看这卿连池如何?”
此时正值仲夏未至荷月,放眼望去便是一片接天莲叶无穷尽的景象,迎面而来的凉风,吹得满湖荷叶轻摇曼舞婆娑生姿,未盛开的荷花苞在一片碧波中若隐若现,倒显得别有一翻风味。
“菡萏翠叶,西风碧波,是不错的景致。”我由衷赞道。
“不错的景致?呵,”皇后冷笑一声,道,“妧儿若是知道这湖底埋着多少人的尸骨便不会出此言了罢?”
“尸骨?!”我心下吃了一惊,再抬眼望向湖中,那翠艳欲滴的荷叶竟让我看得心生凉意。
“前朝往事,你何必耿介于怀。”
皇帝的声音并不大,却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势压迫而来,皇后忙垂下头:“是臣妾失言了。”
皇帝并未看一眼身旁的皇后,只望着一池景色眼底情绪复杂,忽然重重叹了声:“一朝天子哪朝臣,半身风雨杀戮尽,不如一莲池。”
言罢,他轻轻抬了抬手,身后褚公公立即递上茶。
垂目喝下一口茶,再抬眼,皇帝眼底的情绪已经尽数散去,唯独余下久经世事沧桑沉淀的深阔。
他对我道:“丫头,你说朕是不是老了?”
他说这话时,舒展了眉目,露出几分长者的笑意,加上岁月的刻痕,那一瞬间竟真让我错觉眼前那人并非君王而是普通长辈一般,叹息时光如水断难留情,卷去乌发徒留白丝千缕。
我莞尔道:“皇上身强体壮,怕是那一般青年男子也未曾可比,就算再过三十年若来问顾妧,顾妧也还是这样回答。”
皇帝朗声笑了,站起身:“听了你这话,朕倒真是觉得自己年轻了不少,也该回去批阅奏折了,三十年后你再来将这话说与朕听。”
“顾妧铭记不敢忘。”
言罢,随着众人行归送礼,待皇帝走远,皇后由桐秋搀扶着缓缓起身,轻轻递了个眼色,桐秋立即屏退了侍奉的一干宫婢。
原本略嫌拥挤的凉亭顷刻间空旷起来。
皇后上前两步走到扶栏旁停下,望着一池含苞待放的荷花将往事娓娓阐述:“这池子是前朝皇帝为莲妃所建,动工那日已是四月末,为了能赶在荷花盛开前修好这池子,不知累死了多少人,这池里每一朵荷花都是一个冤魂,莲妃罪孽深重……但若皇帝也能如此为本宫,本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