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珠一悚。
“君华姐姐,我不敢隐瞒,只是……”她又咬咬唇,似在下决心,“只是我说出来,你千万别生气。”
“你说。”
“之前族长也料到,顽固派必会反对,于是打算派遣他们,去郢土剿灭鬼方。只要没有了顽固派,就不会有人再反对。倘若再有他人反对,族长也会一样处理,只要除去反对者,就不怕有阻力了。族长这次的决心,当真无人能动摇。”桑珠一口气说。
她说完之后,再不敢出声,连头也不敢抬,心中忐忑极了。
怎么办?
君华姐姐会生气吧!
她了解君华姐姐,对自相残杀这种事,君华姐姐向来深恶痛绝。如今听了这些,想必会大发脾气。
她心惊胆战。
可等了半天,也没有动静。
她小心抬眼偷觑。
君华姐姐没看她,只是默默负手,默默望着远山,一副很平静的样子,不知在想什么。
南姑心中并不平静。
此时此刻,她的内心复杂莫名,好像五味瓶忽然打翻,复杂得分辨不清。震惊、气愤、难过……这些都有。
但最多的,还是心疼。
心疼南疆。
这片古老的土地,这群淳朴的族人,他们几百年来定居于此,经过世世代代的努力,几次宗支分支的斗争,才享有今天的安宁。
安宁是福。
是南疆之福,是族人之福。
可如今呢?
非但不知惜福,竟为了一个白日梦,要亲手毁灭族人?!
白日梦易做,醒了就好。可醒的代价呢?那是要用命换的!
一个人的白日梦,要用无数人的命换。到头来,一个人的梦醒了,可那无数人的命呢?还能回得来么?!
南姑的眼神冷下来。
她慢慢收回视线,看着桑珠缓缓问:“你这话是真的?”
桑珠点点头。
“好。”南姑忽然说,“我会去见灵儿,亲自问问她。我要听她说,听她亲口说。如果她真想这样,便不配再当族长!”
桑珠一惊。
南姑已走开了。
“君华姐姐……”桑珠又开口,犹疑着说,“还有……一件事……”
南姑停下:“什么事?”
“是关于……君明哥哥……”桑珠鼓起勇气说,“他回来了……他还用族长的安危……威胁我……”
“我知道。”
南姑回过头,看着她说:“如今我已猜到,暗算公主的人,是你吧?”
桑珠垂下头。
南姑叹口气,面沉如水:“想当年,阿宁对你最好。她接任族长之后,必然耽于修习,很少能看管灵儿。你替她看灵儿长大,却没有把她看好。她做错抉择,你不能匡正。她安危有虞,你又屈从威胁。这桩桩件件,你可问心有愧?小桑珠,你年纪虽然长了,胆魄见识却没长,你还是二十年前那个少女,哭倒在炼狱坑边,始终没有出来。”
桑珠的心猛一震。
她还在二十年前的坑边……始终没有出来……没有出来……
她怔怔抬头。
眼前山高云淡,南姑已去远了。
朝阳照着竹林。
竹林内出奇静,这里虽没了元极,南山居士却还在。
南姑还没走到竹舍,就看到了南山居士。他正独立竹林深处,望着竹叶间滤下的晨光,光斑落在他身上,背影有点清寂。
“大哥。”南姑走近。
南山居士回过身:“我就知道你会来。”
“我当然要来。”南姑笑笑说,“大哥这次帮了我,我当然要来致谢。”
南山居士却并不开心。
他既没有笑,也没欣然之色,只是淡淡说:“面对要挟,我能不帮?我若不帮忙,信王会没命吧?你将我引出竹林,却让人趁机劫走信王,再回头要挟我。君华,你果然也变了。以前的你,绝不会这样对我。”
“人都会变的。”
南姑轻叹,幽幽道:“我们在外二十年,许多事都变了。连南疆都变了,又何况你我?大哥,我之所以这样做,也是迫不得已。我知道,即使没信王在手,你也会答应我的请求,帮我制住灵儿。但是,我若没信王在手,你还会有所顾忌,不敢伤害灵儿么?”
南山居士一哼。
“我让人劫走信王,不是为要挟你帮我,而是为保住灵儿。”南姑看着他,神色复杂,“大哥不喜阿宁,这我一直知道。但灵儿是你外甥女,你又何必难为她?”
“她还不如阿宁。”南山居士微哂,“阿宁至少有慈心。龙灵这小丫头,除了一颗野心,就什么也没有了。”
南姑不由皱眉。
这也正是她担心的。
“大哥,我要见灵儿,现在事情已了,你也该放了她。”她说。
南山居士却不答应:“你先放了信王。”
“信王不是我带走,而是平王带走的。”南姑为难道,“他将信王藏在何处,我当时并没过问。现如今平王中毒,人还在昏迷之中,只怕一时醒不来。”
“那?***醒来。”南山居士说,“信王不回来,我不会放龙灵。?b>
南姑一叹:“好吧。”
她说完走了,走出几步后,忽又回头道:“大哥,其实在你心底,依旧关心南疆。昨夜那场大战,我本没奢望你出手助我,可你终究还是出手了。若无你相助,我以一敌二,对付鬼方大长老的传人,绝无致胜把握。大哥,不管在外飘零多久,我们的根在这里,这点永远无法抹去,纵然心中曾有怨恨,也不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