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累了,她真的累了。至少此刻,她真是累的无以复加,只觉这一次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了,以往的恩爱缠绵俱都记不清了,只将昔年他对她的不好,都过了一遍。
想到伤心处,又抱着早夭的孩儿痛哭一场。真真是越哭越伤心,整个人就跟着了魔似得,满脑子都是他的不好,哭的很了,也产生了幻觉,前世今生交叠在一处,直将个耶律瑾贬损的一无是处,形同恶鬼猛兽。越是这般想,越觉得在王宫多待一刻,都呼吸不得,也不管身子疲乏,精神涣散,抱着装有婴孩骸骨的木盒子,用蓝布打包好,抽噎着离开了。
彼时晨光熹微,花吟哭了半宿,身上困倦劳乏,经历了重重打击后,大起大落间,精神也有些涣散,竟真就直直奔向出宫的大门而去。
因着耶律瑾之前本就是抱着“兴师问罪”的心来,不欲人打扰,将甘泉宫的下人都撵了个干净,现下反倒方便了花吟。
出了甘泉宫,因着天色尚早,大雪漫天,宫道上并未遇见什么人,倒是巡逻的大内侍卫瞧见了她,领头的喝问一声,“什么人!”
花吟怒回,“滚!”
侍卫们瞧这气势俱都吓了一跳,众人定睛一瞧,有人认了出来,嘀咕道:“瞧着像甘泉宫的那位。”
众人经这一提醒,纷纷回过神来,只是这位娘娘衣着单薄,头发也没有挽起,随意的披散在脑后,乍一看去,踏雪而来,衣袂翻飞,长发轻舞,仿若下一刻就会乘风而去一般,待得近了,但见她面上泪痕遍布,神色哀戚,竟叫人止不住的生出怜惜之情。侍卫们唬的不轻,也不敢硬拦,急急派人去寻敢拦的人。却也不能就任由她在宫内横冲直撞,只隔了几步远,不紧不慢的跟着。
花吟一路跑的急,虽则眼睛肿的看不清路,但宫内她熟悉,就算是闭着眼,凭着感觉,也不会跑错路。这内城门还没走出去呢,大海领着一干宫女太监就火急火燎的跑来了,尚未走近就喊了起来,“哎呦,祖宗唉,您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随即一挥手,宫女太监就将她团团围住了。
花吟也不说话,谁拦她,她就踢谁。
这些个宫人寻常都是贴身跟在大海身边办差的,对花吟来说也不算陌生了,他们平日只道宫里唯一的这位娘娘性情温良敦厚,善解人意,菩萨心肠,又几时见过她这般蛮横,心内只当娘娘是着了魔了,俱都吓的不行,但总管大人没有吩咐捉住她,又不敢上手来拉,只拿肉身来挡。
大海苦口婆心的劝,花吟就是咬住唇不说话,横了一条心要出宫,这边正僵持着,一道冷声突然传来,“让她走!”
众人惊愕,循声看去,但见耶律瑾一身肃杀之气的站在不远处,那面上的表情比这寒冬腊月的天还要冷上十倍百倍不止。
宫人们也就瞧了眼,纷纷跪匐在地,低下头去。
花吟头疼欲裂,抱着木盒的手紧了紧,看也不看他一眼,举步越过宫人真就走了。
大海嘴巴张了张,只来得及低低的喊了声,“花大夫……”未敢多言。
风雪中,她的身影渐行渐远,不曾回头,脚步亦不曾有半分迟疑。
耶律瑾终于忍不住暴喝出声,“走了就不要后悔!”他亦转身,怒气冲天,朝着来时的方向,毅然决然,走的比她还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