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宫中应诸位藩王回京,所以显得格外热闹。但也着实忙坏了内府司上下。因为冬衣晚了几天送到,内府司不知被各宫念叨了多少遍。现在又要忙着宫中两场大宴,实在是人手不够,于是向各宫都抽调了一些人。像钱小花这样本身就在帮着内府司做事的人,现在更是没得跑。为了行事方便,现在钱小花已经将建章宫的事务暂时交由青梅和鲁清妙打理,她全副心思忙内府司的事。但连着几日核对账目进出,也实在淘神。这一天下午好不容易觑着个空,钱小花连滚带爬地跑出内府司。
“总算是出来透口气。”钱小花在太液池旁伸了个懒腰,“不然都快闷死了。咦,那不是长宜吗。”
钱小花瞧见赵长宜带着个侍婢正从依云桥上走过,瞧方向像是要去建章宫。钱小花想了想,赶忙两步过去打招呼道:“见过敏容华,给敏容华请安。”
赵长宜穿着一身挑金如意梅花袄,外罩着织锦皮毛斗篷。手里抱着一个暖炉,此刻素手从暖炉上移开,亲自扶起钱小花来。
赵长宜笑着道:“你何必行这么大的礼。”又顺势握了握钱小花的手,见她手凉,便把自己的暖炉递了过去。
钱小花道:“使不得。你用吧,我不冷。”
赵长宜道:“我一路走来,这会儿正发热呢。你拿着吧。”一面说一面把暖炉塞到钱小花手中。
钱小花见推辞不过,也就接了来捂着。她上下打量了赵长宜一眼,见她穿着这样的衣服也不见臃肿,着实有些羡慕。
“我见你穿得也不少,怎么看上去还是这样好看。你瞧,我现在穿得跟个包子似得。”
赵长宜笑着道:“哪里像是包子了,我瞧着嘛……最多像是汤圆。”
钱小花假意嗔道:“那还不如包子呢。”
赵长宜抿嘴一笑,继续向前走。钱小花随在她身旁。素问便落后两人几步跟着。
钱小花摩挲着暖炉上墨绿色暗花桃枝纹的炉套,语气斟酌地问道:“你这是要去建章宫?”
赵长宜点头道:“是啊。”
钱小花道:“是陛下召见?”
赵长宜道:“不是。”
钱小花皱了皱眉。赵长宜侧首瞧着她一眼,说道:“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钱小花看着赵长宜,一抿唇,说道:“我近日虽然在内府司做事,但建章宫的事还是知道一些。你惹了陛下不快,陛下既然未曾召见,那你现在……”
赵长宜道:“我是去向陛下赔不是的。”
钱小花听了稍稍放心,但还是说道:“你这样贸然去,会不会不好?”
赵长宜笑了笑,没答话。已是过了两日,建章宫并无任何消息来,一则赵长宜自己有些坐不住。再则那日听了姚文静的话,赵长宜想,自己也确实该主动一些。至于能不能见秦桓……都已经过了两天了,他的气也该消了吧……
赵长宜道:“我自然会先去问问宋总管。你放心,我总不至于自己去拍门求见。”
钱小花道:“这就好。”
赵长宜见钱小花松了一口气的样子,便说道:“怎么,在你眼里我就是那般莽撞的人吗?还是说这几日宫中传言,我已成了那样的人?”赵长宜停下脚步偏头看着钱小花,问道:“这几日宫里都把我传成什么样子了?”
钱小花勉强笑了笑,说道:“我在内府司忙得脚不沾地,我哪里知道这些。”
赵长宜道:“你不说我也知道。”她移开目光看着远处,“我也在西厢呆过,自然知道这宫里的人捧红踩白。”
赵长宜自嘲一笑,说道:“不说这个了。对了,你不是说在内府司忙得脚不沾地,那你这会儿陪我一道,没有耽搁你的事吧?”
钱小花笑着道:“没有。我这会儿就是偷偷跑出来透口气,正好遇见你,一道走走也好。”
“偷偷跑出来?”
钱小花有些得意地说道:“我告诉你,这种时候,你不在,他们急着办事自然还能找其他的人。躲懒也是一样能耐。若是一直耗在那里,就什么活儿都要派到你头上。再说了,干得再好,也是内府司的人长脸。”
赵长宜皱了皱眉,说道:“内府司管着宫中大小事务,为何就不能让女人去做官?真是不公。”
钱小花目中虽也有些怅然,但这些事也是早就看开了,她笑了笑,说道:“这世上就是如此,说到底,这天下都是男人的。”
闻及此言,赵长宜也不由得静默半晌。
两人默默走了一段,钱小花突然抓住赵长宜的手,示意她停步。
赵长宜还沉浸在方才钱小花所说的话里,此刻见她如此动作,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钱小花没有看赵长宜,而是抬头望着前方。赵长宜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一片盛开的红梅林中,正有两个俊美的身影。一人着玄色金边海浪纹衣裳,另一人披着宝蓝色飞毛斗篷。隔得太远,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但那一阵阵娇笑之声,却随风传来,听在赵长宜耳中,真是针扎一般。
“长宜,你没事吧?”
钱小花觉得自己握住的那只手越来越冷,她侧首望着赵长宜,见她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那是连最好的胭脂也掩盖不了的苍白,仿佛全身的血色都已褪尽。
赵长宜看着梅林里的两人,用梦呓一般的声音说道:“那是陛下与林拭眉吧。”
钱小花小心地瞧着赵长宜,说道:“看样子是。”
这时候梅花林里,秦桓亲自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