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绍说着,一顿,也依旧是表情四平八稳的望定了殷湛道:“巫蛊之术,一直都是咱们朝中的大忌,父皇你也别怪张侍郎这些人小题大做,有疑就要纠,父皇这才请皇叔过来问个明白的。”
殷梁的这个算盘打错了。
当时梁嬷嬷过去禀报,说南康公主登门拜访刘皇后,他就猜到那就是一个局的开始,他们以为****了南康公主和刘皇后见过面的契机,就能阴了他们母子?简直异想天开。
就算南康公主会当面指证他们母子都不打紧,因为——
若要论及亲疏内外,前面自有一个和南康公主关系最好的殷湛做挡箭牌。
他本来也在寻找一个可以对殷湛下手的契机,偏偏殷梁就给送上门来了。想用一个对皇帝恨之入骨的南康公主来构陷他?殷梁这次下的本钱是足够了,只是大概没有想到他为了脱罪,从一开始就瞄上了殷湛——
只要这件事是和南康公主有关的,他殷绍就有十拿九稳的把握,只要稍微做一点小动作,就能祸水东引,将所有的脏水都泼到殷湛的身上去。
于是,他提前就准备好了张侍郎。
皇帝在兵部是有探子在的,重点就是为了探查塞上军中的情况,卫霖去了那边,殷绍是年初刚从大郓城回来就知道了的,但为了达到最立竿见影的效果,他当时就没叫下头的人轻举妄动。本来是因为殷湛不好对付,他才多了一重小心的,但是没想到这么一拖再拖的等下来,居然可以凭借此事大做文章。
也幸而卫霖此时还在塞上军中,这件事,殷湛都无从抵赖。
皇帝的目光阴测测的,只盯着殷湛,如果不是因为碍着彼此的身份关系,他几乎就要当场发作了。
殷湛这才不慎在意的看了眼伏在地上哽咽不止的一个丫头和使劲低垂着眼睛的兵部张侍郎。
“原来如此!”他的唇角勾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这丫头就是皇姐府里的?怎么现在是这丫头指证,说看到本王把你们搜出来的那脏东西给了皇姐的吗?还是她亲眼看到是皇姐命人把那脏东西藏在了皇兄你的寝宫里?”
他这一连两个问句,倒是把所有人都给问住了。
那丫头根本就没胆量开口说话,殷湛只事不关己的慢慢喝茶,“都没有?那还说什么?就凭这丫头的两句话?也值得皇兄你兴师动众的把我叫进宫里来?”
殷梁是要明哲保身的,但那张侍郎既然已经入局,就知道自己没有退路,赶紧小声说道:“殿下的那个侍卫的确是偷偷摸摸的去了塞上军中的……”
“你要怎么解释?”皇帝想着这事就气不打一处来。
“我不想解释!也不需要任何的解释!”殷湛道,毫不容情的就反驳了他的话。
“殷湛!”皇帝一怒,正待要发作。
“本王还是那句话,凡人都有一张嘴,话你们随便说,但要本王开口认罪,就要拿出真凭实据来。”殷湛道,他面上神情冷淡,甚至可以说是没有被任何情绪渲染的,只从容的垂眸抿了口茶,“卫霖是我派去塞上军中的不假,那是因为当时宋家的丫头身子不好,卫霖精通医术,太后娘娘跟我借的。”
这一句话,他却突然就把宋太后给拖下水了。
皇帝的眉心隐约一跳。
旁边的宋太后却是不为所动,只淡淡的接口道:“哀家是听闻你身边的那个侍卫精通岐黄之术,那次也只是随口推了一句。”
宋太后这明显是要推脱的,说是明哲保身不假,但如果让皇帝找到攻击的借口,再栽一顶帽子下来,保不准就变成了宋太后、宋家和殷湛三方勾结了。
眼前的这个局面突然之间就变得微妙了,似乎是殷湛为了开脱,但宋太后又不愿意站出来替他说话。
她不想担这干系,却又给殷湛留了余地,说自己有提过的。
这么婉转的一暗示——
当真是老谋深算,圆滑的很。
皇帝和殷绍等人都没想到殷湛会直接承认了卫霖的去处,本来都还在震惊的时候,更没想到的是他又把宋太后给拖下水了。
这样一来,皇帝反而不好再开口相逼了。
“宋家的那个丫头身子不好,难道这天底下的大夫都死绝了吗?居然非得要劳烦皇叔身边的人?”定了定神,殷梁说道。
“横竖是本王自愿的。”殷湛道,语气里莫名带了几分调侃的意思,乍一看去没什么,但再联系陈年旧事一联想,反而就多少带了点**不明的意思,“本王要给谁卖个人情送点好处,这不犯皇兄的忌讳吧?而且就算卫霖他人在塞上军中又怎么了?就因为这个,皇兄就觉得这起巫蛊案是和我有关?”
虽然所有的一切联系起来能说得通,但毕竟还是殷湛说的——
没人拿到切实直指他的证据。
“朕已经命人去传唤南康前来当面对质了。”皇帝道,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他不信南康公主能扛着不招,到时候只要南康公主当面指证,殷湛就百口莫辩。
皇帝是在气头上,没有发现,殷绍这边却忧虑的皱了眉头——
按理说南康公主府和宣王府之间也没离着多远,没有理由殷湛都到了半天了去传召南康公主的人还迟迟没有露面的,这其中——
别不是横生了什么枝节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