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后——
“那让他进来罢。”
短短几个字,重若千钧,压得霍玉鸣直不起身来。
他低着头,一步一挪地朝前走着。余光瞄见院门后,视死如归地闭了闭眼,深吸口气,脚下不停走了进去。
不需抬头去看,他就感受到了不远处那个清隽男子身上散发出来的冷冽之意。
霍玉鸣额头上的汗一下子冒了出来。豆大的一滴滴顺着鬓角往下滑落。真的是差一点就要腿软跪下了。
他咬着牙硬撑着,心里斗争了许久,许久。久到他都以为自己不会开口了,却听得自己嗓子眼儿里冒出了一个字来。
“哥……”
霍容与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少年。
待到他的话音落下后,霍容与发觉除了这一个字外再无其他,抿了抿唇,沉声问道:“刚起来?”
霍玉鸣没料到他会这样说,蓦地一怔,期期艾艾说道:“嗯……”看看这天儿,确实是起得比较晚了,于是纠结地道:“我、我现在不在军中了,嗯,就起得、起得没那么早了。”
话一出口,他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巴掌。
真的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没事提‘军中’干吗?提那干吗?生怕敬王爷想不起来么!
他嗓子发干口唇发涩,还欲再补救,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了。
正视死如归地等着劈头盖脸的训斥,谁料却听到了令他极其意外的几句话。
“既是如此,想来还未用早膳。你自去罢。待到准备好了再来寻我,与莫玄过几招。”
与莫玄过几招,那就是说要检查下霍玉鸣现如今的武艺如何,看看这几年下来,他的功夫有没有退步了。
霍玉鸣没料到自己忐忑不安了那么久,居然没有迎来训斥、没有迎来军法。只清清淡淡的这么几句话。
就好似他还在霍容与身边时的无数个日子里一般。兄弟俩一早碰了面,霍容与关切地问他饮食起居。他答了后,兄长便要依着惯例检查他的武艺了。
一切就好似几年前未曾离开一般。那么自然,那么熟悉。
霍玉鸣的心一下子落了地。
他没想到,霍容与居然根本不追问他这些年去了哪里、做过甚么。也不责问他当年为何不辞而别。
很显然,在霍容与眼中,他回来了,那便好。其余的,根本不重要。
放心来得太快,这种失而复得的安心与轻松感,让霍玉鸣几欲落泪。
他忙低低地压下头,不敢抬头去看霍容与,急急地应了一声,慌不择路地朝外奔去。
跑到院子外头了,又觉得自己先前那一个字儿回答得太过敷衍,对不起兄长的这番大度,忙又折转了回来,绷着脸认真说道:“我这就去吃饭。等下再来。”又拍着胸脯保证道:“这些年我日日勤修苦炼,未曾将功夫丢下!”
语毕,朝着院内挺拔身影抱拳一揖,匆匆离去。
听着少年噔噔噔远去的脚步声,霍容与双目微合,长舒了一口气。唇角闪过一抹释然的笑意。
凌嫣儿和秦楚青一直待在一处说着悄悄话。直到听说那兄弟二人已经在一起切磋武艺了,两人这才相视而笑,放下心来。
霍容与既是来了,定然会好好护着秦楚青回京。那样的话,怕是这两日就要准备离去了。
秦楚青这便想起了梁大夫来,想着向他请教些有关心疾之症的一些事情。于是和凌嫣儿说道:“我这几日吃了梁大夫的药,感觉很不错。不如今日再将他请来瞧一瞧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