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地,一声炮响。
箭雨倏停,却是曹军纷纷杀出。
“当!”
陈远手中长刀,被一柄玄钺,一招而断。紧接着,人一下飞出,撞在山石上,将他直撞得满口鲜血。
曹军截粮!
陈远此时哪还不明了,然而,他的运粮兵马,此时已根本无力阻挡……
曹真猛地戳开马上的麻袋,破裂的洞口倒落颗颗白米,渐渐地在地上堆聚。
“哈哈哈!赵子龙,我看你要如何再同我军相抗!”
突然,山顶响起一声清啸。众人仰头望去,只见一道白影,银铠生辉,一杆银枪遥遥高举。
“起鼓!”
与之同时,山头上,纷扬起蜀中大旗。与此前的曹军如出一辙,蜀军从山巅狂冲而下,杀入彼时骇然静止的战场。
天地着色,血红之色。
血海深渊中,偏生一抹银白,如一道雷光,赫然劈断曹军的防守。亦如闪电之迅猛,涯角银枪直奔曹真。
“莫要走了赵云!”曹真拍马,摇一杆钢钺,势大力沉,荡开前方重重阻碍,欲报定军山之仇。
“哐!”
银枪一触即分,赵云信手回枪,枪尖瞬间若蛟龙游弋,竟是曲过长柄,飞弹上曹真腹间。来势之沉,将曹真重重一击,跌下马来。
赵云只取他一人,周围骑兵围堵,却是看也不看。
横枪扫过,银枪似瀑雨点落,点上周遭之人,枪尖寒光,撩起道道血箭。
其势劲猛,冲杀得曹军人人自危,无人敢再攻近他十尺之距,只因十尺之内,只有具具尸骸,残肢断臂。
而那一人一马,袍色依然,仿佛不曾惹上战场半点尘埃。
以兵困兵,以将对将!
郭嘉料定司马懿必然截粮,郭嘉亦料定司马懿不会驱大军截粮。
所以,这一回,郭嘉要赵云尽遣精兵,誓要将曹真全军歼灭。
没有俘虏,不要俘虏!
蜀兵出征前,赵云誓师。此一战,尽灭曹军!
阳平关道,猎风伴鼓而生。
赵云步步截杀,逼得曹真退无可退,再退!山壁陡峭,除非他能如猿猴攀爬!
“啊!”
曹真施展玄钺,狂吼一声,拔马横闯!然而,他速度之快,却不料赵云更快!
长//枪挑起地上箭矢,一支一支,竟在曹真面前竖起一道箭阵。
曹真骇然回头,又一枚羽箭,直扑其面。
“啊!”曹真低头避开。殊不知,那一道夺命银光,早已久候多时,却是他自己将自己的头颅迎了上去。
这一站,杀到月升星起。夜色苍茫,阳平关内尸骨成山。
银枪轻抬,赵云顺势望去。那一抹白月之下,郭嘉立在山头,空手而掬,恍若不经意间,便揽了一手的月华,皓月鲜白,晕出他一身清朗。
曹真的尸身被送回下辨,曹洪勃然大怒,举重兵欲灭赵云大营,被司马懿和曹休死命拦下。
曹洪不甘,佐将出征,竟是又让赵云大杀一场,折戟无数。
略阳城中,郭嘉将图略上,下辨的兵力又划去一道。剩下的,却是双方相差无几了。而这时,郭嘉却在下辨北边的武都,又研上了重重的一笔。
“奉孝,徐路回来了。”赵云掀帘走入,身上让出个满面风尘的徐路。
“先生、赵哥。”徐路面无颜色,“吴将军死了。”
马超离开那日,赵云与他同往,然而他却是半道转向,于阳关道上设下伏兵去了。同马超去见吴兰的,乃是徐路。
“赵哥,吴将军说,此战败,败在他的失防。他有愧主公。”
郭嘉扶着椅背,慢慢坐下:“遇上虎豹精骑,防与不防,败,只是早晚而已。”
“先生……”徐路是亲眼瞧着吴兰咽气的,心中不免酸楚,一时翻涌。
赵云拍了拍他的肩头,宽慰了他一番。
“孟起可是准备好了?”视线落在武都的浓墨上,郭嘉又将定军山一同圈了进去。
徐路:“嗯。马将军已经起兵,从秦州过来,他说用不了几日。”
赵云将徐路送回了营帐,路上又少不得一顿开解。帐门前,徐路耷拉着脑袋,低声道:“赵哥,其实先生说的,我都明白。只是……我一想起吴将军……唉……”
赵云要走,又被他唤住。
“赵哥,你说咱们这一次,是不是真的能将曹军打回去?”
赵云笑了笑:“早些睡吧,这几日,你也一路奔波。”
帐内的那盏烛火,留了最后的一点芯子,赵云知晓,这是郭嘉替他留着的。果然,走进帐中时,这人已是睡了。
床榻也是留了一半的空地儿,赵云心头一暖,在床边坐下,目光如笔,细细描摹过他的眉眼。
“奉孝,你说咱们这一次,是不是真的能将曹军打回去?”
合着眼的郭嘉却微微皱起双眉。
赵云道:“没睡?”
“嗯。”郭嘉坐起说,“子龙,我算计过了,依着眼下的兵力,我军应当能胜,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郭嘉:“只不过,我怕曹军会有援军。”
“曹操既然志在汉中,想来也决计不会只有曹洪几人,只是,这会儿四下却无他兵马的踪迹。凉州一带,孟起也都盯着。”
最末的一点烛火,倏然熄灭。黑暗中,良久,赵云方才听见郭嘉的声音。
“倘若他是从荆州而来呢?”
天明,一片雾色茫茫。整座大营仿佛升腾进了云雾之中。擦肩而过,彼此间,也像是胧起了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