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颦恍然大悟,如冰河融化一般,当年的许多事,瞬间在她尘封的记忆里融化开来。
那是许多年前的事了。
那一年,轻颦糊里糊涂的流落到了卫老伯家里。一日,她独自一人在乡间小路上漫步闲游。天高气爽,云淡日丽。空气里还时时飘来熟透了的野果的香气。
轻颦停住脚步,合上双眼,深吸了一口这果香之气。忽的,她睁开双眼,释然道:“罢了!既然什么都记不起来了,那便让过去的一切,都过去吧!”
就在轻颦沉浸于这醉人的乡间秋景,决心一切从头开始时,忽隐隐闻听见,迎面吹来的秋风里,仿佛有低微的嘤嘤缀泣之声。轻颦静下心来,侧耳细听。
循着哭声,她来至小河旁。站在河岸上,轻颦果见一个小女子,正坐在河畔上逆风洒泪。河水已溅湿了那个女子的衣裙,使她本就单薄娇小的身子,看上去更显得弱不禁风了。
轻颦站在她身后,静静凝视了片刻。见她无力的瘫坐在地上,始终悲戚不已。
轻颦不由柔声问道:“小姑娘,你怎么了?”
那小女子闻声回头,先是一惊。
轻颦见她梨花带雨,又如惊鸿一般楚楚可怜,便含笑走近了她。
轻颦在她身旁俯身坐了下来,这才看清了她的脸。不过十四、五岁的模样。清秀的面庞上,仍带着几分稚嫩之气。再细看,才见她那双盈盈的眼波里,似乎闪烁着捉摸不定的丝丝哀伤。
“你叫什么名字?怎么哭的这样伤心?”轻颦挨近她坐下,关切问道。
那小女子抬眼看着轻颦,擦了擦腮边的眼泪,颤声答道:“姐姐不必怜惜我,我是个苦命人,即便活在这世上,也是活受罪。倒不如,由着我去吧。”说着,她又忍不住伤悲,低头嘤嘤哭了起来。
轻颦听闻她有轻生之念,不由心下一紧。赶忙劝慰道:“你遇到了什么事?说出来,也许我可以帮到你。你年纪尚小,万万不可有这种念头。”
那小女子听闻轻颦如此说,不由心内一暖,止住了眼泪。她又微微抬起头,渴盼的望了轻颦一眼。可旋即,她的目光又暗淡了下去,只无奈的摇了摇头,欲言又止。
轻颦见她如此黯然神伤、吞吞吐吐,不由轻轻扶正了她的身子,盯住她的双眼。正色道:“你以为你很可怜吗?你不知道,我比你更可怜。”
轻颦目光凄凄,道:“我只模糊记得自己的名字,连自己姓什么都不清楚,更不必提自己的父母亲人。连我都可以这样乐观的活着,你有什么不能呢?你还这样小,千万不能做傻事。.相信我,无论遇到什么事,总能过去的。”
在轻颦的百般劝慰下,那小女子终于说出了原由。
她道:“我叫小翠,是泉石村人。”她朝着远处,伸手一指,道:“翻过那座山,便是我们的村子。”她的声音如泉水一般清澈柔婉。
轻颦睁着明亮的眸子,盯着她,细细听着。
那小女子又道:“听我爹说,数年前,我们村子里的泉水清澈甘甜、远近闻名。可有一年,我们那里闹了旱灾,一连三年,都不曾下过一滴雨。我们村子里的泉水干了,只剩下了光秃秃的石头。”
“有一日,我们村子里来了一个巫婆。”她望着轻颦道:“她对村长说,我们村头的山上住了一位山神,连年大旱,便是那个山神发怒降灾的下场。”
“山神?”轻颦感到不可思议,不由插嘴嗤笑道:“哪里有什么山神,简直是荒谬!”
小翠看了轻颦一眼,将信将疑道:“起先,村子里的人也多半是不大信的,可村长倒肯听信那巫婆的话。那巫婆说,三年旱灾还算不得什么,只怕山神发怒,日后,还会有更大的灾祸。”
轻颦闻言,不由插嘴问道:“那巫婆如此危言耸听,究竟想怎样?”她急切的想知道,那巫婆造谣生事,所图为何。
小翠道:“那巫婆说,唯有每年送一名童女进山,去侍奉那山神,才可博得山神的欢心。如此,山神便不会再降灾于泉石村,还会保佑我们泉石村的老小平安。不然,山神便会降大祸给村子。”
她略停了一停,目光向远处望去,那目光,如她面前潺潺流动的河水一般,清澈中带着几分寒意。她又道:“我爹说,他记得那一年,巫婆将一个童女送进了山。果然,没几日,便真的下起了大雨。‘久旱逢甘露’,泉石村的老小都欢喜极了。自那以后,村子里的人便对那巫婆深信不疑了。”
她道:“如此一来,村长便年年都陪着那巫婆,去各家各户挑选童女。他们若选中有钱人家的女儿,那家人便会给他们打点些银两,也便搪塞了过去。他们便会去下一户人家里挑选。可我家家境贫寒、父母年迈,实在拿不出银两……”她不再说下去,只无奈的垂下了头,默默洒泪。
须臾,她又道:“两年前,我姐姐已被他们送进了山里。今年又轮到了我……”她说到此处,便又掩面哭了起来。
见她如此,轻颦又气又急。追问道:“今年可是挑中你了?你姐姐自进了山,可曾回来过吗?”
她无奈的摇了摇头,道:“被送进山里的女子,不曾见过有谁回来。我父母已老迈,如今姐姐去了,唯剩下我这么一个女儿了。我是生、是死,倒不要紧,只是我这一去,我的父母双亲便再无人奉养了……”说到此,她难掩悲伤,便更加伤心的哭了起来。
“可恶的巫婆!贪财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