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中,烛光明灭,外间,稀疏的雨点从天空洒落,极致的潮热过后,夜幕中的广州迎来了一场突兀的小雨,但也只是骤起骤歇,转瞬便又恢复炒潮热的状态,且比之前还要沉闷难忍。【首发】
夜色深沉,天空黑沉沉,看不出是否积郁了浓密的云层,没有雷声,也没有闪电,那骤然的小雨似乎真的只是一场突兀而已。
书房里,窗口敞开,一个人临窗而立,眺望着外间院子,正是长髯飘飘,气度威严儒雅的宁家家主宁琚。
宁琚一动不动,目光在夜色中捕捉着,直到两点火光渐渐靠近书房,那是下人挑起的灯笼,为勿部和勿部昕父子照亮道路。
灯笼光越来越近,勿部父子看到了窗口处的宁琚,互视一眼,点点头,下人退去,父子俩推门而入。
“宁伯父,李兄和宁兄可好?”勿部昕有些迫不及待,询问李闲和宁道务的情况。
宁琚露出欣慰的笑,对勿部昕点头道:“贤侄上来便问他两人的情况,老夫颇欣慰啊,无论事情如何演变,你们小一辈的情意是真的笃厚真切,好啊。”说话间看眼勿部。
勿部没说什么,延请宁琚落座,自己则来到书桌后坐下,说道:“宁兄,好久不见,端午祭神宁兄都未亲来广州,缘何今夜冒昧来访?有什么话直言便是。”
宁琚笑笑,没有回答勿部,而是对勿部昕道:“贤侄未能参加我那女婿的婚礼,他和惟清可是念叨不知多少次啊,不过听说贤侄的婚礼也有了议程,想来我那女婿是能赶上参加的。”
勿部昕闻言道:“听伯父所言李兄是真的要回广州了?难道就不怕陈思承、杨重隽那些人针对他吗?”
宁琚道:“不回广州难道他们便会与我们和平相处了吗?勿部贤侄应该明白,有些仇怨是永远都无法解开的,何况这又事关大义,岭南若是被杨重隽、陈思承掌控,百姓会过上什么样的日子,贤侄还有勿部兄该都是清楚的。”
勿部昕无言以对,勿部则表情沉静,照旧不表态。
勿部昕沉默稍顷,眼睛猛然变的明亮道:“李兄从来都不做无把握之事,敢问宁伯父,此番李兄重回广州,是否已经有了与陈思承、杨重隽教授的全盘计划?”
宁琚笑而不语,只是用欣赏的眼神看着勿部昕,李闲和宁道务都对勿部昕很推崇,且视若知己,果然是有道理。
勿部终于道:“宁兄还请直言吧,若想让我父子支持你们,怕是不得不打消这念头,如今的广州,陈思承、杨重隽占据绝对的上风,我父子明哲保身亦是不得已而为之,端午之事,贻害至今,宁兄请恕我父子只能做此选择了。”
勿部也算直白,没有找借口,而是之言要明哲保身,不掺和之后的争斗。
勿部昕闻言想说什么,但与父亲的目光交触,想到父亲之前说的,一个人的自由,不应该建立在更多人的苦难之上,要说的话却是吞回了肚子里,没有说出口。
宁琚看在眼里,说道:“勿部兄的选择宁某自然是理解的,换做宁某,也会做出同样的决定,所以宁某此来并非是说服勿部兄支持我们。”
勿部不说话。
勿部昕则道:“那宁伯父所为何来?小侄有些不解。”
宁琚看着勿部昕道:“贤侄的确是了解我那女婿,做事情从来都是有着万全准备,此番重返广州也不例外,宁某此次登门,别无所求,只希望待我那女婿重回广州之日,勿部兄能够确保萧执的番禺府兵不要有什么异动,这绝非为难之事,对勿部兄亦是有利无害,希望勿部兄成全。”
勿部眉头微皱。
勿部昕则眼神闪动,显然已经开始思索宁琚这请求背后的深意。
勿部忽道:“昕儿,为父说过,此番的选择由你来做,为父相信你,你觉得我们该如何决定?”
勿部昕几乎脱口而出要接受,但是在父亲那充满信任的目光注视下,他硬生生压抑着那股冲动,望向宁琚道:“宁伯父,小侄猜测李兄定是有针对陈思承他们的计划,让父亲控制住萧执,便是不想节外生枝,可是如此?”
宁琚含笑点头,自然是默认勿部昕的猜测。
勿部昕自然感觉到精神振奋,被禁足多日,等待的便是李闲重返广州这一天,更何况,李闲明显还有新的计划,这让他无法不感觉到振奋昂扬,只是他亦不得不强迫自己从勿部的角度思考问题,毕竟当李闲冲返广州时,他不想还被禁足家中,什么都做不了。
稍加沉吟,勿部昕道:“宁伯父,小侄只有一点疑问,此番让番禺军府遏制绥南军府,可是在规制之中,不会逾矩?”这问题十分关键,原本宁琚以为这是勿部会出言相询的,却没想到是出自勿部昕之口,这个年轻人也的确有着缜密谨慎的一面!
宁琚道:“那是自然,贤侄尽可放心,此番并非是让番禺府兵与绥南府兵起冲突,所谓的牵制,只是在适当的时机莫让他们引起暴乱,这点亦是勿部兄职责所在,想来是不会拒绝的吧?”
勿部昕望向父亲勿部。
勿部反问宁琚:“若宁兄所言不差,自然是勿部职责所在,分所当为,只是若这当中非是如此,而是宁兄在利用勿部,那又当如何?”
宁琚一笑,淡淡道:“那便要看勿部兄是否相信宁某了,对此,宁某亦别无他法。”
决定权推回到勿部手中,勿部看着宁琚,久久无言。
勿部昕心念电转,忽道:“